夏梅茵朝他挥手:“后天见。”
路迟青下巴一点,模样慵懒,回应。
等目送夏梅茵的背影消失在对家门口,他又愣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脸悲戚地关上院门。
孟縠打完游戏,心不累手也累了,滴一声关掉空调,开点儿窗通风,低头,就看到路迟青跟个愣头青一样傻站在院子里,望着光秃秃的花园。
偶尔神经兮兮地笑一下,嘴角都要裂到发缝去了,不知乐个什么劲儿,又蠢又萌,特别像西游记里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的猪八戒。
说出去都不敢相信这人本质上是个拽哥。
花园残败,很多花都在这个不属于它们的季节里凋谢枯萎,添了丝丝离愁别绪,没什么值得乐呵的。
孟縠憋着笑盯了有一会儿,悄摸摸拿出手机,对准那道背影咔嚓一下。
然后转身发给管宁。
不上体院不改名:宁,你看他像不像智里有障,送他那小青梅回来后就这样了。
管宁很快回:别管,他在以哀景衬乐情呢。
孟縠差点笑死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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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大好,玄武湖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粼粼波光。
来到约定地点,刘新晴特意化了个美美的妆容,苍蝇腿一样长的眼睫毛,描摹出来的假鼻骨,近看有点浮夸。
她的穿着也很标新立异,夏梅茵当即想,怎么会有人把擦桌布一样大小的布料挂在身上呢?
草坪散发太阳曝晒的草木味,炙热浓郁,刘新晴摆弄摄像机,寻找机位,夏梅茵就站在一旁,像看到新鲜事物,从上到下打量她。
刘新晴促狭:“我今天是不是美爆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
刘新晴嗔道:“我可是跟着沈舒舒的妆教视频化的,画完简直可以去参加环球国际小姐选拔赛好吗。”
夏梅茵口齿迟缓:“……是我太俗了。”欣赏不来。
刘新晴这边找好角度,回头叫她:“你就站在这个位置,帮我举着相机,我站在阳光底下,你什么都不用管,使劲按快门。”
“哦……好。”
刘新晴整理发型,又问她:“妆有没有花?”
“没有吧……”
什么程度才算花?
刘新晴这才放心地跑出阳光之外,身后是一大片玄武湖,她大喊:“那我开始了啊,你别动,保持这个手势和动作,千万千万不要动,我跑过来的时候你就可以按了。”
夏梅茵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刘新晴像一只活在阳光下的小精灵,灵动又活泼地朝镜头跑来,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在光底下白得透明,也耀眼。
她的身材很有料,布料挤出圆润饱满的胸脯,是一具曼妙婀娜的少女身。
“好了。”夏梅茵把相机递给她。
刘新晴低头去欣赏刚拍的那组照片,忽然眉头皱了起来,“不行,我的表情太假了,得笑得再灿烂一点,镜头也在晃动。”
“我觉得挺好的呀。”夏梅茵说。
“哪里好了,没看见我笑容很僵吗?”刘新晴一鼓作气,“再来一条。”
夏梅茵只得照办。
又拍了一组,这回比第一条满意不少,刘新晴手把手教她:“再拍几张从下往上的,一定要把我的腿拍出一米八的既视感,虽然我只有一米五九点九,对了,表情,我要有那种蔑视众生的模特味儿。”
“……”网红好难当呀。
夏梅茵半蹲在地上,听话照做,顶着那抹烈阳给她拍了十几张。
红扑扑的小脸上淌着汗。
刘新晴划拉照片,还是皱眉头:“不行,拍的我腿长脖子短,像个呆瓜一样,要不你试试睡在地上往上拍?”
夏梅茵脑子瓦特一瞬,这是什么姿势啊?
她还是照做了,从一开始四仰八叉睡在地上,变成像只蜘蛛精趴在地上,最后以蚯蚓阴暗爬行的扭曲姿势侧卧在地上。
这回轮到刘新晴彻底绷不住了,好几次差点笑场。
夏梅茵太滑稽了。
一个小时后,刘新晴检查照片效果,夏梅茵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观察她神色。
“这组可以,回去加个美颜调下滤镜就好了,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刘新晴说。
夏梅茵终于如释重负。
当摄影师太难了。
休憩其间,趁刘新晴修图无暇顾及时,她忍不住给路迟青发消息吐槽。
XMY: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踏入摄影行业。
附上一张图,她伸出葱白细嫩的手指,对着摄影机比了个嚣张的中指。
就很幼稚。
当时路迟青和孟縠在灵谷寺路骑车兜风,两人骑的青桔,骑速很快,正迎下坡路,有种飞一般的感觉,像长了双翅。
孟縠被路迟青惊为天人的车技炫了个渐欲迷人眼:“你是不是专业学过啊?”
路迟青骑在他前面,哼着粤语歌儿,双手松开弯把,语气狂妄:“这种杂技用不着我学。”
这招直把孟縠吓得瞠目结舌:“我操了,这你也会?!”
路迟青直稳稳地骑出一段距离,还是在没有扶手的情况下,对他说:“我路迟青有什么不会,很简单的,你也来试试。”
孟縠拼命摇头,摇得厚厚的唇肉抖动:“算了算了,我喜欢做有把握的事,就好比我的人生是自行车,我要紧握在手里,才比较踏实。”
这话听着颇有哲理,路迟青忍不住摇头,不苟同:“是人生就不能紧握在手里,充满危险才充满期待。”
孟縠咂咂品味几秒钟,不得不说:“这话挺符合你性子的。”
路迟青又骑远了。
孟縠那点胜负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咬咬牙,下战书:“操,好歹也是骑了十几年车并且成功躲过无数回车警叔叔追截的人,我不信超不过你。”
路迟青慢悠悠地骑着,似在放水,风把他的白衬衫鼓成一角,像远航的帆,他回头,慢条斯理地冲他痞笑一下,那笑不浓不淡,带着年轻盛时的放纵轻狂,是十分纯正的少年气息。
他是这样回的:“你就是开火箭也追不上我。”
声音回荡在梧桐树梢和林荫大道。
那时烈日当空,有些刺眼,路人听到这气焰猖狂的一句,下意识的伸手挡住眼睛,看向马路中间的男生。
瞧着,多狂傲的一个人。
拽得天理不容。
孟縠白长十只脚都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