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屏幕乍亮,第一百零一条消息传送进来。
管宁:我逮见你下午偷偷摸摸出去了,跟做贼似的,你干嘛去?
管宁:平时秒回,这都两个小时零五分钟二十秒过去了,还不回消息?
管宁:你不会搞什么失踪吧?
管宁:你妈上来我家问人了,再不回消息就报警了啊!
管宁:你丫的你爸出差回来了,等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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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里热火朝天,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一只只蚂蚁掉进火炉里。舞池里那些男女像乌蝇跟花蝴蝶似的扭动身姿,台上有钢管舞表演。
陶金这货终于舍得露面,他坐在卡座里和一群弟兄们觥筹交错,啤酒杯碰撞时发出剧烈声响。
陶金眼尖瞄到他,拍拍身边兄弟起身来,把他拉到一边角落,笑得不安好心:“穿得真他妈性感,你就听我指挥,对她们一个劲儿笑就行,偶尔跳跳舞,扭扭腰,没什么特殊要求。”
路迟青瞪圆了瞳孔。
感情上台演出的人是他呗?
路迟青彻底忍不了了,当场发飙:“你玩我呢?”
“你消消气,我这不是看你长得挺帅的,你上台更有吸引力嘛。”
路迟青被耍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皱紧眉头:“我还未成年,你知不知道欺骗未成年进行不正当服务是犯法的?”
陶金一听犯法,果然胆怯几分,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油嘴滑舌:“哥们你先别闹,大家都看着,我跟老板说好了,只要你上台,钱起码翻两倍。”说着,他一脸谄媚,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耶。
这回,路迟青果然安静下来。
陶金催促:“行了,到你上台啦,我保证人走账清,一分都不少你的。”
这时,女主持人高亢了句什么踢馆王子上场,八成说的是他,路迟青妥协了,陶金把他领到一个灯光暗淡的舞台上面。
他一上台,底下顿时一片哗然,震得路迟青头皮发麻,表情失去管理。
舞台不大,旁边有DJ女王扭摆妖娆身姿,还有一支民间乐队倾情演唱。
舞池里一群被音乐点燃的妖怪群魔乱舞。
有人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讨论路迟青。
“猫耳朵好萌!”
“救命他好帅,长得像黎明,都是淡颜系帅哥。”
“他是驻场嘉宾吗,感觉没见过。”
“啊啊啊啊为什么他木木的表情都这么俊,AI都无法复制的程度!”
“他身材不错哎,好像有六块腹肌,啊——为什么要穿背心啊,不知道白衬衫更适合裸.身吗!”
“他是哪个网红?全网多少粉?有号吗?”
一个肥胖的女生朝路迟青伸出手,另只手拿手机拍他:“哥哥看我,和我比心!”
路迟青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们,为了双倍工资,他忍了忍,双手掐进皮肉,扯出一个难看僵硬的笑。
“啊,帅炸天了!”
“姐姐有的是钱,包养你好吗!”
更有大胆的女生直接穿过三八线,张开双手,嘟起小嘴,冲他奔去。
一只不属于他的手握住了属于他的手。
!!!
路迟青瞬间瞳孔瞪得比硬币还大,他想都没想就甩开了,胃里难受得厉害,他忙跳下舞台,拨开人群,忙不迭原路溜了。
“诶怎么走了呀帅哥?”
“保安保安快抓他回来——给我营业!”
终于逃离俱乐部,犹如无辜罪犯越狱,路迟青走出闹吧一条街,还不忘回头唾弃了句:“一群傻逼。”
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骂上:“操,我也是傻逼。”
夜晚,马路上车流涌动,大街上风呼呼的吹,带着点点寒冷。
路迟青叉腰站了一会,在要不委屈自己一下走人算了和进去把陶金这逼拎出来狂揍一顿之间犹豫了两秒。
他选择了走进大街上的公共卫生间。
水龙头开得老大,水哗哗流,路迟青摁了一遍又一遍洗手液,左手被自己揉搓泛红。
他觉得自己这手不能要了。
他不干净了。
将近十点,路迟青终于上网,看到满屏幕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今天这一闹,他有些乏了,额头发痛,胃似灼烧。
他往下翻找,点进夏梅茵聊天框。
夏梅茵一个小时前问他怎么不在家。
路迟青揉了揉太阳穴,打字回。
小绵羊:出来散心,准备回。
路迟青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套破衣服,自己的反而落在了化妆间。
他刚才气得失去理智,只捞了手机和背包就走人了。
一刻都不想待。
他颓废地随便找了张凳子就躺下了,睁眼望天空。
久久等不到回复。
睡觉了吧,她的作息向来学夏奶奶。
路迟青不等了,退出聊天区,这才肯搭理管宁。
小绵羊:你在哪?
管宁时刻在线,秒回:我他妈问你在哪,你终于出现了!
小绵羊:你现在,能不能帮我拿套你的衣服过来?
管宁:你他妈干什么了,就算打劫了也不至于让你赤身裸.体吧?
小绵羊:差不多了,发你地址,赶紧滚过来。
半个小时后。
管宁步履匆匆,神色慌慌,下车关门的手都是颤抖的。
路迟青不禁哑然失笑。
“卧槽泥马,路迟青,你他妈卖身还是卖艺去了,穿成这样!”管宁抱紧袋子夸张地朝他大吼。
“一言难尽,衣服呢?”
“喏。”管宁把袋子递过去,上下戒备地打量他,结结巴巴问道,“路迟青,那个……你还是处男吗?”
“……”他折回公共厕所,犯了暴躁症,“处得不能再处!”
等路迟青穿好衣服出来,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们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管宁的码数路迟青刚好能驾驭得住。
管宁说:“你回去等死吧,你爸回来了。”
路迟青把那套破衣服毫无留恋地扔进垃圾桶,脸上一惯云淡风轻:“我知道,不然让你出来干嘛,穿那衣服回去死得更惨。”
“回去怎么说?”
“好问题。”路迟青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阵,“就说,我这次考试发挥得非常不满意,心情差,出门放松心情。”
“你哪回满意的,你妈要是真信就不是你妈了。”管宁说。
路迟青懒得多讲,打了滴滴,站在路边等。
看起来情绪不佳。
管宁又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都不能说?”
车子呼啸而过,路迟青自觉羞耻,薄薄的嘴唇抿了抿,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赚钱去了,然后被骗了。”
管宁一副我已了然的样子:“你也是牛逼,这种活都敢接。”
“……”路迟青朝他递来一个凉凉的眼神,“我这不是临阵逃脱了么?”
“嗯,挺狼狈的。”管宁点头认可,“对了,你要急着用钱,我先借你顶一顶,几百还是有的。”
“得了吧你。”路迟青呼出一口气,“我自己想办法。”
车到了。
管宁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你要是真想帮她买平板,可以找我,我认识一个卖这个的亲戚,能便宜一点。”
路迟青一愣,对上他视线。
“车来了。”他收回眼神,语气不冷不淡,倒是听出了些许欲盖弥彰。
管宁笑笑。
路迟青啊路迟青。
你真是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