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拿茶杯喝水的穆研，看着江小鱼刚刚被舌尖润色过的唇瓣，喉咙紧了紧。他将茶杯放下。“去多久了？”

“不知道。”江小鱼没什么时间概念，他也不在意，“穆研，我渴了。”

穆研皱了皱眉，按响电话：“李秘书，拿瓶水进来。”

门很快被扣响，李秘书和沈杜一齐走进来，一个手里拿着瓶装矿泉水，一个手里拎着一口袋各种品牌和口味的可乐。

沈助理有些害怕江小鱼无声的对视，于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买回来了。

塑料瓶的，易拉罐的，玻璃瓶的，总有一款是江少爷喜欢的吧。

江小鱼忍住向上翘的嘴角，从沈杜手里随意挑了一瓶可乐，然后，看向穆研。

穆研看着他，一个喜欢喝可乐的二十六岁男孩，有抑郁症？谁信？

穆研又抬眸看向沈杜，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不是说他有抑郁症吗？

沈杜额头又开始冒汗。他将饮料放好，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选择性无视。

“穆研，我想喝水。”江小鱼有些着急，他晃了晃手里的水，他不知道怎么打开。

这是——撒娇？

穆研看着江小鱼那双眼，好像一个旋涡，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穆研看向沈杜，示意他帮江小鱼打开。

沈杜汗颜，你们小俩口玩情趣，干嘛非要叫我。他拿过江小鱼手里的可乐瓶，帮他把易拉罐打开。

“谢谢。”江小鱼是真的渴了，他仰头将可乐一饮而尽。

甜的，好好喝，他喝完还长叹了口气，然后他记得穆研还有工作要忙，于是乖乖坐到沙发上去等穆研。又让沈杜开了三瓶不同包装和颜色的可乐，喝完了。

“嗝。”江小鱼打了个嗝，他连忙用手捂着嘴，看向穆研。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出奇，好像连他眨眼睛的声音都能听到。江小鱼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无措的看向穆研。

穆研抬头，看出了江小鱼的窘迫。

“嗝。”江小鱼又打了个嗝，只是这次有手捂着，声音有点闷闷的。

穆研有些想笑，但他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看文件。

见穆研没有嫌他，江小鱼把手拿开了。

这个快乐水好是好喝，就是气太多了。江小鱼抓了抓脸，忽然有点想嘘嘘。他坐直了身子，绷着脸看向一旁站着的沈杜，勾了勾手指头。

沈杜不明所以，看了眼正在认真工作的穆总，走近了些，将耳朵凑了过去。

“我想去厕所。”江小鱼用的气声，他怕打扰穆研工作，也有一点觉得不好意思。

“哦。这边。”沈杜连忙起身拉开门告诉江小鱼，“洗手间在外面走廊尽头，直走到底就是。”

“谢谢。”江小鱼飞快的跑走了。

他快憋不住了。

穆研嘴角勾了勾，抬头看了一会儿，才转头问沈杜，“中午是不是有个饭局？”

“是，跟银行的周行长约好的。”沈杜看了看行程表，“下午是分公司例会。资料李秘书都准备好了。”

“分公司例会我就不参加了。”穆研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面，他偏头看向一侧的高尔夫球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弯，“跟周行长说一声，饭就不吃了，下午在球场见。”

5

球场？

沈杜立马想到今天江少爷似乎对打高尔夫很感兴趣。老板这是要投其所好啊。

看到自家老板开了窍，沈杜心里也很开心。他从穆总进公司开始就是他的助理，见证了穆研是怎样一路勤勤恳恳亲力亲为的走到今天，最轻松的时候就是跟捡的猫在一起。

但，这人怎么能老跟一只猫过呢。

沈杜于是贴心的问老板：“午餐要安排吗？”

“嗯。”穆研点头，想到江小鱼今天穿的西服，“就去’格调’吧。”

“好。”

格调，跟他的名字一样，是S市最有名最有调性的西餐厅之一。

江小鱼对吃的暂时还处在探索阶段，所以每一种没有尝试过的食物都会让他觉得很新奇。和穆研一起吃饭，就更不必在意吃什么了。他可是每时每刻都想贴对方身上。

所以，对于什么餐厅，吃什么东西，他心底是不在意的。只要能看到穆研，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他就能安安静静的待一整天。

但，当江小鱼看着眼前的刀叉和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大块的牛肉时，他却傻了眼。

哪怕是他抬眼看着穆研，有样学样，拿起刀叉，划划拉拉半天，也没切下来一块肉。他双手好像不太协调。

穆研也很快发现了，江小鱼不会切肉。严格来说，他不会用刀叉。丁零当啷的，差点还把肉给划拉到桌子上。

试了好久，江小鱼放弃了。他将刀叉放下，盯着盘子里的肉，咽了咽口水。沮丧得很。

肚子饿了，却吃不上。眼里有了些微的水汽。

他还在想应该怎么办时，眼前的盘子被拿开了，一盘切好的牛肉被推到了江小鱼面前。一小块一小块的牛肉，均匀的摆在纯白色的磁盘里，很是诱人。

“吃吧。”穆研低头将换过来的整块牛排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面上依然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江小鱼却是开心坏了，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叉子，将牛肉塞进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果然还是主人对他最好了！

“之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没跟同学去吃过西餐？”穆研没抬头，似乎只是随意的询问。

“嗯？”江小鱼腮帮子鼓着，似乎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不记得了。”

穆研抬眼看了他一眼。

“我生了一场病，都忘了。”江小鱼跟电视学的，他哪里记得过去的江小鱼经历过什么，电视里说的，不论什么事情如果自己应该知道而现在不知道了，那么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他生病了。

抑郁症还会让人失忆吗？穆研不知道，但眼前这个人……和简历里的江小鱼除了五官以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最有趣的，是江小鱼无意识的一些小动作，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穆研吃饭很快，吃完靠在椅背上看江小鱼吃饭。和上次在酒会上一样，江小鱼吃东西速度并不慢，但他很小口，好吃的会多吃一些，不喜欢吃的，通常尝一口就不再碰了。比如，被他推到盘子边缘的那颗西蓝花。

但穆研不太懂，江小鱼刚刚明明很喜欢喝可乐，但为什么现在一口可乐都没动。

江小鱼看了一眼手边的可乐，实在是不想再喝了。刚刚喝饱了一肚子，一路上他都在打嗝。

他见穆研手边的那杯水没动过，于是将可乐推了过去，把穆研的那杯水换了过来。就像刚刚，穆研同他换牛排一样。

默默的，不动声色的。

他想，交换应该也是人类的常规行为。

于是换完，他还冲穆研笑了笑。

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你好像很容易开心。”穆研说。

“也没有啊 。”江小鱼吃完牛肉，放下刀叉，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穆研，满眼欢喜的说，“只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