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枕竹夫妇的离去,成为了所有知情者内心的一道疮疤,经年不曾痊愈过。
江缔从来都不会忘记倦哥和方主任的提携之恩,但是眼下,对于言鸣的字字珠玑,他除了否认,再也找不出别的说法进行驳论。
能说些什么呢,言鸣所有的刺激全都基于事实,无法改变的现实。
当初的一切,在六年的时间里化为过往云烟逐渐消散在尘风中,却被这一场争执重新汇聚,构成新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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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方主任、倦哥!”
六年前的江缔只有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加上他那有些童真的心思,实验室里面的长辈教授们都把他当孩子看,自然也多了些照顾,
首当其冲的也就是方主任和於倦书。
方枕竹冲他笑着点点头,看他提溜着酱香饼,提醒道:“吃完了散完味儿再进实验室。”
江缔点点头,分了对方一个鸡蛋。
方枕竹道:“够吃吗?”
“够的!”
江缔的心性属实是不符合自己年龄,於倦书总说他这样子或许在社会上打拼会有些吃亏,但进实验室做科研却是个很不错的路径。
研制特效药的实验稳步推进,江缔作为一系列打下手任务的承揽者,多多少少也对这个项目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
就好像,是在共同期待着一个新的希望的降临。
江缔做辅助干了很久很久,仍旧是一个平常无二的一天,连太阳都照常高高照起,湿度计显示空气中的湿度都和前一天一般无二。
他正伏在实验台前干着其中一个教授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准备上百个试验剂试管,初识成分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个不需要动太多脑子但耗时的任务,江缔在实验室帮忙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此类的任务,因而落到他身上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他写好对应标签一个一个做好记号,抬头放松疲累的脖颈之时,看见了门外的人。
江缔的位置比较靠外,周围相对空旷,对他而言忙碌起来奔走都不算事儿。他好奇地透过门缝看见了熟悉的两个人。
离得有些距离,江缔听不见对方在说些什么,他也不具备读唇语的技能,就见二人说了一来一往讨论了些什么,就见方枕竹点点头,拉开不大的门缝进了实验室。
江缔也没想到方枕竹的目的地是自己跟前。
他很快反应过来,结巴着道歉:“对不起方主任,我不是有意开小差,只是脖子有些累,也不是故意偷看你们讲话的。”
方枕竹笑了一下,打趣他:“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江缔一听脸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枕竹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扫了一眼他的工作台问道:“手头上的任务做完了吗?”
江缔摇摇头。
“那你先做着,手头上的任务做完之后暂时先跟其他找上你的教授说说,就说我有事找你。你好好干,做完之后过来找我,不急的,慢慢来。”
江缔瞟了眼自己没剩下多少的试管,心里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方主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不过看对方这般反应,应当事情不大,郑重地点头:“方主任放心,我会好好做事的,绝不马虎!”
方枕竹笑着说好。
她来的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离开了江缔的视线,把事情交给他自己。
江缔做些小事情早已得心应手,已然成了实验室的熟练工,三下五除二忙完了手头上的试剂分装,脱了实验服去了方枕竹办公室。
方枕竹办公室不是独立的,旁边还连带着好几个高级教授的办公桌,几人挤在一处,都是一起工作了很久很久的老搭档,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
进去的时候於倦书也在。
於倦书示意他坐,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
他有些惴惴,不太明白突然有些正式是因为什么。
还是於倦书先开口:“别紧张。”
於倦书和方枕竹的待人方式很是相似,说话温温柔的,给人一种极易亲近的感觉。相比方枕竹,於倦书身上更多了些书卷气息,也算是不辜负这个名字。
没人不喜欢温柔以待,这么一声安抚,江缔一下子安了心。
方枕竹彼时从身后的书架上回过神,示意了一眼於倦书,后者了然,走到江缔身边坐下,同他一起跟方枕竹对面而坐。
“方主任、倦哥,这是……”
江缔见到桌面上摆着的一张银行卡和一个信封。信封有些鼓囊,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於倦书在他身边轻声说:“给你的。”
银行卡自然不必怀疑,江缔有些疑惑地打开了信封,一下子有些愣住。
内部赫然是一沓现金。
还有一张新的身份联络卡。
江缔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害怕。
自己是要被……辞退了吗?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一切现有特征便能够顺利对应起来,他越想越怕。
他封好手上的东西,交还给方枕竹,焦急道:“方主任、倦哥,你们是不是要辞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