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实世界同情又顶什么用?
“小心!”
陈承突然一声提醒拉回了所有人沉重的思绪。他离得远来不及过去抵挡,眼睁睁看着张利手中一片碎玻璃朝别时竟眼前划去。
张利像是恼羞成怒,突然的肾上腺素飙上脑,势要给眼前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一个教训。他摸出不知什么时候藏匿起来的实验器材破碎之后的残渣,奋力一挥殊死一搏朝别时竟划去。
别时竟离得太近,因为他的话还陷入沉思,一时不察竟忽略了危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将要来不及,只好抬肘挡下这一击。
预设的刺痛并没有如期到来,电光火石之间,不知道何时摸到别时竟身边的於濯尘狠狠抓住了张利的手腕,力道大到后者脸色惨白,硬生生拖下来将手腕反折,卸了他的力道。争执之间,那片玻璃划上了於濯尘的手臂,带出一条血线,落入灰尘。
於濯尘笑意绵绵:“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呀,这样可不是好习惯。”他的嘴角是在笑,但是眼睛却暴露了一些真实情绪,有些瘆人。
别时竟一下子冷了脸,抬脚当胸踹了张利一下拉开距离,招手叫人钳制住他,连同李小静一道。
他抓着於濯尘的手臂仔细看了几巡,见只是皮肉伤才放下心来,把后者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自己往前走一点距离半挡着他。
对峙了许久都没什么情绪的别时竟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笑。
“既然你问为什么,那我就来告诉你。”
别时竟拽过他让他看那十二个血痕满身的人,质问:“你是自愿的,那他们呢?你想过他们有没有愿意吗?!”
张利梗着脖子,不说话。
那十二人早就陆续醒来,恢复好些的已经开始站了起来,剩下的或靠或坐在一边,抱在一团,有些惊骇地看着他们的争端。
“你看看他们!痛苦、血腥、无奈、崩溃、绝望,哪一个不是他们经历过的,但这是他们该受得吗!是,你是自愿的,你和他做成了交易,但是你有在意过别人吗,你只关心你自己的利益,但这是生命!谋利不谋命。”
他的嗓音带着冰冷的温度,越发将至冰点:“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慈善家’的落网,一点错都没有。至少你们所有人都能够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回家。”
“你是失去了一些暴利而来的钱,但这对吗?你看不见外面有多少人因为这种不合理的药品发狂发疯直到死去,你看不见有多少人因为失踪的人苦苦哀求,你看不到有多少人因为这种粗制滥造家破人亡。是,你不是罪魁祸首,但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你就是帮凶。”
“你不想要的生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毅然走掉,留给活着的人无限的痛与恨,不值当。”
别时竟最后一声落下,张利突然双手掩面,不敢看那些曾经和他们一样痛苦到失去自我的人,声声泪下:“对不起……”
他自私地否认了所有人的努力,所有人求生的希望。他总是在指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懂得人间疾苦,但是当他有了这样的选择之后,他还是会成为这样的人,成为那个曾经连自己都恨之入骨的一类人。
他不是主谋,但他在思想上一直都是帮凶。
想回家的人,也该回家了。
别时竟看着他们,一抬右手让人把他们护送出去,又跟陈承道:“人先带回东临,记录做完之后你再带回去吧。”
后者点头应声,叹了一口气跑远了,追着带走锡林一行十四个人往外走的队伍去了。
於濯尘站在他身边,划得不深的伤口已经因为自愈能力止住了血,薄薄的一层血膜覆在皮肤上,格外显眼。
别时竟指责他:“懂不懂危险的判定啊,想都不想就挡上来,还把自己弄伤,蠢。”
於濯尘挑了挑眉,苦着表情卖惨,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往别时竟身上倒:“贫血了贫血了,灰猫队长再念叨下去,我就要紧急输血了。”
别时竟:“……”
他臭着脸,从身上摸出一个创可贴,轻松撕开啪一下按在他的创伤上,使劲地按好周围的胶使之贴合,没好气地说:“快贴上吧省得失血过多叫救护车!”
随后别时竟气哼哼的地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住,转回来硬生生道:“真住院了记得找我报销,我负责!”
这下真的气冲冲走了。
於濯尘看着前方伸出爪子挠了人心虚就快速跑远的人,摸了摸手臂上贴得不伦不类的创可贴,没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