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散去了临禾市持续多日的闷热。
天色已晚,街尾那家开着水果店的老板娘眯眼打了个哈欠,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少,便起身开始收摊,她开店多年,手脚利索,将最后那篮凤梨搬进了屋内就要拉下卷帘门,却瞧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位少年。
虞倩芳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走了出去,“小璟,去哪儿玩啦?这个点还不回家,你妈妈可要担心了。”
路灯下的少年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身型清瘦修长,皮肤极白,模样生的很是俊秀,只是神情淡淡的,耷拉着眼皮,整个人带着点散漫和倦意。
许璟摘下了仅戴着一只的耳机,回道,“现在就回去。”
虞倩芳点了点头,连忙回店里拿了盒切好的西瓜塞进许璟怀里,说,“快回去吧,最近咱们市不安全,你一个学生别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许璟正要拒绝,抬头又对上了虞倩芳关切的眼神,只好慢腾腾的改了口,“谢谢芳姨。”
虞倩芳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婚主义者,膝下无儿无女,现在上了岁数才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觉得孤独,好在许璟经常来店里,虽然交流甚少,但也打发了不少难熬的时光。
看着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虞倩芳轻轻的叹了口气。
许璟自小家境优越,父亲许怀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母亲秦欣是某高校的特级英语教师,前段时间中考刚结束,许璟稳定发挥考到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临禾一中,秦欣也就在这附近租了公寓。
许璟走进电梯,活动了几下有些酸痛的手指,刚要摁楼层键,手机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许璟看了眼备注,接起电话时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拿远了。
果不其然,手机刚显示接通,对面就传来了一声悲愤的哀嚎,“璟哥,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离开我?”
严哲今晚就像个复读机,单是这句话就已经重复了十几遍。
许璟显然已经没有任何耐心。
“你再问一遍试试?”
“我就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就找根绳子吊死。”
严哲完全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对许璟刻薄的话置若罔闻,“曾经沧海难为水,难道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吗?”
手机对面传来短而沉的呼吸声,带着明显压抑的烦躁。
严哲听到后更伤心了,控诉道,“璟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
许璟表示自己最后再给这人一个面子。
“节哀顺变。”
“……”
这他妈是安慰?
听起来像诅咒。
严哲猛灌了两口酒,沉默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拍桌而起,“要不我去找她复合吧!你说几率有多大?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有面子,或者我找别人帮忙,她——”
声音戛然而止,严哲看了眼手机,发现上面显示通话已结束。
而再打去时,已经打不通了。
严哲:“……”
靠。
而此时站在601门口的少年正一动不动的冷着张脸,眉目间透着极其的不爽。
两个小时前许璟洗完冷水澡刚打算上床,却收到了严哲的电话轰炸,对面的人一开口就是自己失恋了,这货三天两头这样,许璟都懒得听完,啪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严哲就开始连哭带闹的打感情牌,考虑到对方最近受到学习和情感上的双重打击,许璟还是出门了。
严哲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没人管束就没日没夜的泡网吧,但许璟不一样,他有严重洁癖,面对浓重的烟味和酒气转身就想走,还是严哲死皮赖脸求了半天,这才同意留下来陪他打会游戏,只不过后面有人的烟灰不小心飘了过来,许璟这才忍无可忍,逆风局都没结束就走了。
刚刚他站门口把身上的口袋都翻了遍,到最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压根就没带钥匙。
他们家房子买在市中心,秦欣最近又忙的抽不开身,跟自己熟的只有一个刚刚拉黑的严哲。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除非自己作死。
许璟慢慢蹲下身,气笑了。
经过几秒钟的考虑,他只能拿手机订离这最近的酒店。
如今已经快十一点,整栋楼都很安静,外面细细的风声掩盖了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倒显得自然。
可就在这时,电梯的门突然开了。
这个点居然还有人没回家。
许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生,这人很高,小腿修长结实,背虽挺的笔直但无端透露出一种散漫,尽管戴着黑色口罩,气质却能让人印象深刻。
顶楼就只有两间住户,许璟刚搬来的时候依稀记得边上那间还没人住,念头未尽,他却感觉有道视线从自己身上一瞬而过。
若说好听点,这种眼神是单纯好奇,可在这种情况下,许璟更偏向于对方是在说,这是哪来的傻逼。
目光碰撞,紧接就听见“嘭”的一声,只见眼前这人不仅非常冷漠的走进了隔壁602房,关门声还响的震天动地。
“……”
许璟想一脚把这门踹报废。
但他忍住了。
虽然还在夏天,但雨后的晚风还是带有些许凉意,许璟订好了酒店就要离开,可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了一条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