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大爷!”木哲扭紧拳头,烦闷不已。
“兄弟,不怕你知道。我先前就发现你跟雍沉关系好,好得不正常,好得不像哥们儿。在学校就看见好几次,你对他挺上心的,怪物可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好过。”他捻起一根牙签,慢悠悠地剔牙。
“实不相瞒,兄弟,我出柜了。”
出柜?
木哲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一些知识,对于这个“出柜”,真真切切没听说过。
朱潜见木哲表情淡漠,略带疑惑,好像并不理解什么意思。
凑上前,悄声说,“我这么说吧。出柜,就是告诉父母家人,自己喜欢同性。所以呢,我就对我爸妈坦白自己的性取向。我,蚱蜢,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我不是喜欢男人。”木哲盯着朱潜,一字一停顿,“我只是恰巧喜欢雍沉。”
“得!得得得!你瞅瞅你,这不就承认了吗?”
朱潜喜笑颜开,斜着眉眼,滔滔不绝道,“三年前,我十四岁的时候偷偷看小黄片儿,就发现我对里面的女生没有感觉,我只喜欢盯男人。后头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以我这性格我就搁家里开诚布公,告诉我老爹跟俺妈说我喜欢男人,别指望我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好家伙!你知道吗?他们两人整整男女混合双打揍了我三天三夜!操!老子是谁?老子会怂?我给他们撂下一句话,你们揍了我又能怎样?老子还是喜欢男人!我劝你们还是趁年轻再生七个八个!甭管我了!”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你猜怎么着?嘿!他俩大气不敢出!后来就只能对我放任自流。唉,你别说,现在我妈已经怀上了,哈哈哈哈!”朱潜吐了一口唾沫,把牙签丢垃圾桶。
“怎么样?我蚱蜢厉不厉害?以一己之力对抗父母!”他语气不乏得意忘形之感,“不仅对抗了,还赢得一气呵成,风风光光。”
“……”木哲还没从震撼中走出来。
朱潜见木哲面前那一碗红油米粉都快凉透了,还搁那原封不动地放着。二话不说,直接不客气地端自个儿面前,拔高了音调,“兄弟,我瞧你也吃不下,我替你炫了!这小碗,啧!明明是点的大份,整得跟装小泡菜的碟子似的这么小,不经吃!”
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板有没有听见,反正朝他那瞄了一眼。
看着朱潜又在大快朵颐往肚子里塞米粉,木哲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以你的话,男的跟男的,还挺多?”
“反正不少,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对方是不是了。”
朱潜抬起一双爱斜视的黑目,眼神有着艳羡之色,“不过你小子可以啊,偷摸儿就跟雍沉在一起了。说句老实话,我真的挺羡慕的。啧!不像我,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跟他,不一样。”木哲说,“我们对其他男人没兴趣。”
朱潜眯眼,意味深长道,“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显摆你现在很美满,抱得帅人归!我快酸死了……既然咱们都知道各自的秘密了,那好东西就得一起分享。物尽其用嘛!”
他斜眼笑着,拿出手机摆弄两下,“我发你一个网站,gay的网站。你没事可以看看,学学知识。有了丰富知识才有实践的底气啊,哈哈哈哈!”他笑得眼睛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木哲盯着手机页面上,朱潜发过来的陌生网址,一语不发。
等朱潜连汤带碗吃下去后,木哲站起来,心神复杂地对老板说。
“结账。”
天蓝云薄,安衡镇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干净,像被云朵洗过。
沈海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不,应该是从来没有这么跌面过。
他从小超市买了一包宽窄,扯出一根就蹲街道上,右手翻着裤包找寻打火机。
找了半天,将小超市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夹出来,大手一摁,火苗从里榨出来,动作粗狂。
掀起眼皮觑了觑街道对面的一家小花店,红彤彤绿冉冉的一片,什么花都有,什么花他都不认识。
除了最好认的,也是颜色最为张扬夺目的花,玫瑰。
沈海认得那暗红若血的玫瑰,他只认识那种花。
其他的花花草草,杂七杂八堆满了小花店,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玫瑰花在情侣之间是最常见的了。
沈海曾经也送过一位女生一朵红玫瑰,他事先把杆上的小刺儿全拔掉,那女生接过花在他面前细细地嗅了嗅,敛着眉目,羞赧地笑了。
那个女生后来被袁振撬了墙角,抢走当了女朋友,这是沈海多年来的心头恨,无法忘记。
女生搬走了,沈海再没有见到过。
他现在只记得女生捧着花浅浅一笑的模样,可是在那样的场景下,他却记不得女生的五官容貌。
真是讽刺。
手指悬在半空,打火机里赤橙色的火苗偷偷藏了回去。
沈海蓦然回神,又按一下打火机,趁着火苗高窜的时候,把叼在嘴角的烟头凑过去。
白色烟头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火苗,便被一股力量给掀翻,犹如一颗烂棉花似的往斜后方坠落。
沈海感觉手背一阵钝痛,抬头一瞧。
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影,黑色短袖上衣,脖子处戴一银链子,下身套着灰色运动裤,双手插兜,两脚跋扈地站着。
此时此刻,对方正擒着一丝挑衅的笑,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沈海。
那人的左脸颊划至耳边有一条颀长的如蛇尾的疤痕,鼻梁上换了新的一块创可贴,创可贴下往外洇着淡淡的血丝。
他朝沈海抖眉,目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