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里?”沈曙雀询问道。
那双手一点一点向前抽,完全消失在沈曙雀的触觉中。
“喂!”
不见光的情况下,沈曙雀双膝跪在地面,胸口抵在膝盖骨上,难以呼吸。她双臂向前去摸,只触到脸大小一个平面,她呼出的热气,拍打在平面上,极快返在脸颊上,凝聚成水珠。
“喂——喂!”
沈曙雀慌了神。她想过很多情况,甚至包括自己被做成痛苦之匣。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顺理成章,完全没有留给她任何挣扎地余地。
她被卡在这个漏斗似的空间中。
当沈曙雀尝试向后退,脚底踩到什么球状的东西。她还以为是什么道具,但随着那球体散发出热量,因她的挪动而挪动,沈曙雀意识到那是一个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人。
“喂——你往后退。”沈曙雀大叫起来。
她的声音在狭长墙壁里碰撞,远方似有回声,又像另外一个人在回应她。可实在是太远了,又实在是太近了,沈曙雀听不到。她只感觉到那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同样慌乱,开始用手推自己的脚底心。
“不要动。我说你不要随便动。”
沈曙雀被下方的力顶得头疼。前方根本容不下她的头和她的双臂,她的肩膀被卡在那个小小的方块平台上,随着后方的力不断增强,沈曙雀无法呼吸,她拍打墙面,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不要再上来——啊——啊啊——”
后方持续施加前进的力。那双看不到的手牵着一个又一个无知的人匍匐前行,他们屁股抵着脑袋,毫不知情前方的人正被折叠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盒子。
直到,他们自己陷入闭塞。
“不要再进来了——停下——”
沈曙雀听到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哭喊。她张大嘴,回想起在地下洞穴与成平集团的人战斗,那些被埋在土壤里的仁爱院孩子们。
被骗了。
那些因集团爆炸被埋掉、被杀掉的孩子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好奇怪。一片黑暗中,沈曙雀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东西。她知道自己的头骨正在被挤压,她的脸已完全贴在那方块平台上,她的视野中闪烁着一行熟悉的提示。
【疾病与瘟疫之神对你的遭遇发出感叹。】
提示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沈曙雀沿着那光亮,终于看到自己一直触摸的坚硬平台:那上面薄薄粘着一层肉色的东西,中间混合着压平的骨头和少量头发。
一枚干涩的眼珠,已经成扁平的形状,贴着沈曙雀的脸。沿着它往下,沈曙雀分辨出哪里是人的鼻子,哪里是人的嘴唇。
极度的惊恐下,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仅能转动自己的眼球,求助地看着那行提示,求助地看向虚空中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神灵。
救救我。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不是一直被你注视着的人吗?
【疾病与瘟疫之神确认你的现状。】
【祂转移了视线。】
两行字之后,一直存在的提示闪黑两下,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沈曙雀的世界关机了。
*
“她快死了。”许愿星说道。
荒坡上,乌修平正在清点送去仁爱院的物资。他不是个细心的人,往常都是沈曙雀提醒他,也是沈曙雀负责清点物资。而上次沈曙雀见面将他骂了一顿,他才想起自己很久没有给仁爱院补充物资了。
他不是个可靠的大哥哥。
“什么?”
许愿星道:“沈曙雀快死了。”
这像是一件早有预料的事情,许愿星无数次重复过这个事实,对应得他要乌修平用穴鼠的地址做交换。乌修平便直接说,穴鼠不在乎他泄露地址,甚至他就依着这两人的意思直白说出地址来。
穴鼠与许愿星的战斗又不是他这个等级能左右的。
乌修平也没本事左右。
而真得到地址的许愿星,出人意料地没有与穴鼠杀个你死我活。他开始漫长的思考,偶尔为了思考,给自己幻化出一副星子做的棋局,分出两个幻身与自己对弈。
他说,正在围棋里叫做“长考”。
乌修平读书不多,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只晓得,真正遇上大事,许愿星完全不给他长考的机会。
“沈曙雀快死了。”许愿星对乌修平道:“要我救她,你得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