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板的主人也不好过。
她被体型相差巨大的男人压在地上。
为了防止她反抗,男人一只大手卡住她的喉咙,让她呼吸不得也呼叫不得。
春迎儿时学过一些散打傍身,但在这样情况下,也只能奋力用小腿去踢他的下盘。
只是她越挣扎,男人的手便钳制得更紧,以至于她很快就要喘不上气,腿上的动作也渐渐失去力度。
她眼角里瞥到就放在椅子旁的手机,清楚这将是她唯一的出路,便努力伸手去够那把椅子和手机。
好在,为了一击毙中,男人只是干脆把她从椅子上推倒在地上,并没有离她原来的位置很远。
就剩最后几厘米——
春迎憋得脸通红,才在最后一瞬终于摸到椅腿子。
她紧握一角,狠狠砸在了面前男人的头上。
男人被她砸得眼冒金星,手里下意识松了劲,她便马上摸着手机和椅子跑到门口处试图开门。
但门不知何时,竟被他锁上了。
春迎没有研究过这锁的构造,一时间没办法打开,只能孤注一掷地打给老师,希望他即将到达画室。
……她记得,老师说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的。
算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心里清楚,老师和面前这人绝对不是一伙人。
老师在国际上早享有名誉,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男人,就牺牲自己一辈子得来的荣耀。
只是老师的电话一瞬间没能打通,她只好转战警局,给就近的派出所打电话。
她目光盯着男人的动作,嘴上快速交代自己遭遇的事情和所在地址,便外放声音,大声质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看起来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但还忌惮她手上的椅子,没敢轻举妄动,嘴里说的,来来回回春迎也就只能听清“beautiful”和“cute”两个单词。
她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了个神经,于是也不再跟他交流,只威胁:警察快要到达,停止你的一切所作所为。
男人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只是虎视眈眈盯着她,与最初见面的样子大相径庭。
画室的地方太过僻静,春迎清楚知道,就算自己大喊大叫,也没办法有人来帮助自己。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界面仍孜孜不倦地给老师拨打电话。
腾出来的那只手便快速研究门锁。
好在,幸运总会眷顾在应当眷顾的人身上。
通话“咚”一声,忽然接通了。
春迎匆忙瞥一眼,确认是老师的电话,便紧盯着男人,说话快速,简单说明了自己如今的情况。
只是说的是英语,老师能听懂,面前的男人当然也能听懂。
他上前来,就要打掉她的手机。
春迎明白,面前这人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无论是警察还是老师到达,他收获的结果都是牢狱之灾,不如拉上她垫背。
春迎手脚都有些软。
但她更知道,如果撑不过这最后几分钟,那她未来一辈子都要毁在了今天。
在拿着椅子对峙的几分钟里,春迎飘忽地想起了时亭一。
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读大学。
这也是她在求救时,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对方的原因。
找对方远没有用,除了让对方担心,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可一想到时亭一,她眼中几乎酸涩得要掉下泪。
明明他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如此,可在最需要对方的时候,他却没办法如故事里的英雄一般及时出现。
后来的结果当然是老师带着助理及时赶到,先一步制止下了男人。
男人后来在春家和老师两方施压下,直接被赶到国外,回到他自己的家乡坐了几年牢。
*
这些话说出来时,春迎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提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时亭一在那头几乎失声。
半晌才哽咽着问:“……三月份,是么?”
他记得,三年前的三月份,春迎无故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
发消息、打电话,她通通没有理会。
他连夜坐了高铁去找她,得到的也只是人已经请假回家的回答。
他知道春迎的家在哪里,可他进不去她家的小区。
时亭一在小区门口坐了一晚上,看得值岗的保安都要问他要不要进保安亭坐坐,被他摆手拒绝了。
第二天还有课,天还没亮,他就又坐着高铁赶回去上早八。
好在,付思怡终于给他报来平安的消息。
没几天,春迎回归,一如既往给他发消息打电话要查岗,却只字不提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时亭一想要试探,也被她不动神色地转移话题。
再后来,时亭一就没有了询问的机会。
春迎听着他那头的声音,反而很轻松地笑出声,“哭什么,我又没出什么事。”
“如果当时你老师没有及时赶到……”时亭一几乎不敢再想。
春迎在他面前,从来意气风发,从来肆意生长。
她好似生来就该是朵娇艳的玫瑰,荆棘伴随她左右,免受他人觊觎。
“没有这种假设。”春迎语气不是很好,可时亭一还是能听出她是在安慰自己。
春迎垂着眼捷,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
也不完全是在安慰他。
春迎想。
不会发生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假设。
“如果”是徒增烦恼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没有“如果”。
可话筒对面的男人好像难过得快哭出来了。
春迎听着他那头努力压抑住的哽咽声,很没来由地想,他是不是又会像平时装可怜那样,哭得眼眶通红,再惨兮兮地上前来装可怜,要她心疼。
可等了好半晌,也只等了对方似哭非哭的一句:
“那你在巴黎,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