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在乎被白行涧发现使用邪术,但他怕谢令君知晓,她会厌弃他,或许还会丢弃他。
无论是厌弃还是丢弃,亦或是其他不好的看法,通通是梅棠无法接受的。
他脑子飞速旋转着,继而转身,微眯着眸子解释道:“不是妖符。”末了他多说了两句,像是自证:“我是人,并非妖,如何能绘制妖符?”
白行涧微微动摇,妖符是妖物研制的符纸,必须以妖力或妖血才能绘制,成功概率很小。
数百年前,天下文人之念凝聚而成的七级大妖智慧无双,正是他发现并开创了妖符的存在。哪怕是他,也不能一笔落成一张妖符,而随着他被数百年前的捉妖师前辈收服,妖符从此不再存于世。
梅棠被谢令君捡回来时只有八九岁,那时白行涧父亲,也就是现任白家家主已经不再收徒,他便被记在谢令君名下,成为她的师弟,日常由她教导,白行涧偶尔帮衬帮衬。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白家家主下山一趟,带回庚瑶并收她为关门弟子,成了白行涧和谢令君的师妹。
这么多年,白行涧和谢令君是看着梅棠修行长大,印象中他从未接触过妖符,也没机会接触知晓妖符的妖物,应当不会妖符,更何况是一笔落成,绝不可能。
白行涧缓和了脸色,问道:“你刚才绘制的是何符纸?”
梅棠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从胸口掏出一张符纸递给白行涧,道:“夷平符,我用鲜血绘制,加强了它的能量。”
真正的夷平符力量强大,一张可断山填海,也能轻易将江都城这种规模的城池瞬间夷为平地,因此得名。
梅棠拿出的夷平符只是捉妖师日常练习的盗版,虽然成功绘制而成,力量却连真正的夷平符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梅棠靠鲜血加持力量,破开禁制也在常理之中。
白行涧将符纸还给梅棠,脸上怀疑还未彻底消失,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禁制是邪术,你如何得知?”
梅棠扯着嘴角,讽刺不言而喻,道:“在你为庚瑶责怪我师姐那天,我在山外寻药,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类似的阵法绘制痕迹。”
后面不用再说,白行涧也明白了。
白行涧没了疑问,终于收起审问的态度,道:“阿棠,是非你心中自有定义,望你谨记捉妖师职责,不要自甘堕落。”说完,他眉宇之间带上几分忧愁,道:“我们去找她们吧。”
梅棠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跟上白行涧的步伐。
二人刚走下舞台,从天而降两道人影拦住他们的去路。
梦妖抱着昏迷的庚瑶出现,他脚步虚浮,体内妖力空虚,面上却没显露半分。
他将庚瑶随意扔了过去,正要砸向梅棠的方向,道:“她知道你们另一位同伴的位置,再会了捉妖师。”
话音未落,梦妖已急着离开,他被庚瑶体内的力量击中,身受重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须得尽快离开。
白行涧下意识去追,却被梦妖最后一股妖力击中,鲜血喷洒而出,沾在发灰的白衣上,宛如朵朵梅花绽放。
梅棠本不想接住庚瑶,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她拿着杏子糖笑眯眯哄着被梦妖变小的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人捞了过来。
梅棠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庚瑶的脸蛋,少女悠悠转醒。
“唔……”
庚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大脸,脸色很臭,满眼都是不耐烦,她听见少年冰冷的声音催促道:“站好!”
她眼珠子转动,这才发现自己靠在梅棠的怀中,贴着的少年浑身散发着道不明的香气,混着阵阵冷意,似高山之巅的冰雪,冰冻人心。
庚瑶窜的一下脱离梅棠怀抱,眨眼间拉开和他的距离,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抱我干嘛?”
梅棠忍无可忍,神情阴鸷地睨向她,盘问道:“我师姐在哪?”
梦域因梦妖的妖力消失而开始摇晃崩塌,只有梅棠发现原本的喧闹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寂静。
天空阴沉得可怕,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漆黑一片,不见任何星光月辉。
庚瑶反应慢半拍的“啊”了一句,立刻收到了梅棠杀人般凶恶的眼神。她打了个哆嗦,蹙眉想着谢令君,片刻后道:“她还在酒楼里。”
远处的街道渐渐归于黑暗,梅棠仿佛闪现般冲出几百米远,直奔笑问酒楼而去。
庚瑶望着梅棠远去的背影咂舌,腹诽着:不愧是毒唯小师弟,这救人的速度很赞。
她走向白行涧,看着他弯着腰,肩头微微颤抖,类似无声哭泣,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着:“师兄,你……没事吧?”
白行涧抬头,满头大汗,脸色难看且苍白,却强忍着扯出一抹微笑,道:“阿瑶师妹,我给你的引灵符可还有?催动它我们就能出去了。”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尽快出去,这里要塌了。”
塌了便出不去了,会永远被困在黑暗的空间。
白行涧像是抵抗着难以忍耐的难受,说完这些话便没了继续说话的力气,又恢复弯着腰寻求缓解的姿势。
庚瑶看着远处的黑色快速蔓延,手脚麻利地将兜里的符纸全部掏了出来,一张一张飞速浏览,寻找着引灵符。
她找了半天,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分辨不出符纸的种类。
可怕是带着吞噬之力的黑,悄然来到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