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棠将托盘放在一旁,冷冷地道:“自己喝药吃饭。”
庚瑶视线放了过去,托盘上一碗颜色颇深的中药,还有一碗清淡小粥,看着就没胃口,却是生病之人最好的口粮。
庚瑶不想喝药,苦而涩的味道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当即苦哈哈地问:“不喝药行不行啊?我怕苦。”
梅棠冷哼一声,冷漠不已:“你想病死就不喝。”
病弱之人情绪总是难以控制。
庚瑶被白行涧吓了一番,又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说话的统子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跟她交谈心事,知晓她内心的忧虑。
如今又被梅棠如此恶劣的对待,忍不住地想起被他丢下的事情,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顺着脸颊滑落脖颈中。
梅棠本来抱着胳膊不耐烦地盯着门口,听见身后微弱的呜咽声,回头就见少女哭得眼尾泛红,紧紧咬着唇瓣不想哭出声音,那呜咽声从齿缝里流出,碎了一地。
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凶神恶煞地恐吓:“哭什么?在哭把你丢出去!”
庚瑶闻言,压抑的哭声顿时释放,哭得肝肠寸断,引来了谢令君和白行涧。
谢令君走到庚瑶身侧,心疼地看着她苍白小脸上鼻尖通红,柔声问道:“庚瑶师妹,你怎么了?可是阿棠又欺负你了?”
庚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干脆任由自己趴在谢令君的怀中放声大哭。
谢令君僵硬地搂着庚瑶,纤细素手节奏有序地拍着她背部,无声安抚的同时,眼神狠狠瞪向梅棠。
显而易见,认定梅棠欺负了庚瑶,才惹得她伤心恸哭。
梅棠被哭声弄的内心烦躁,又不敢当着谢令君的面再出恶言,只能板着脸站在一旁,周身气息如冰窟,寒冷刺骨。
谢令君一记警告的眼神落在梅棠身上,少年又不甘心地收敛了周身外泄气息。
他看着藏在谢令君怀中哭泣的少女,瘦弱的肩膀因气息抽动而颤抖,皱起的五官裹满眼泪,好像真的很伤心。
难道他那句话,真的很伤人?
梅棠莫名的有些愧疚,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在后悔刚才说出的话。
少年的双眸露出受惊小鹿般的澄澈,忽而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外。
谢令君蹙眉目送梅棠离去,又看了看白行涧,低声地道:“师兄,你先去忙,我来照顾庚瑶师妹就好。”
白行涧自知留在这里帮不上忙,便将梅棠端来的药和粥带走,留下一句:“我去热热再送来。”
屋内只剩庚瑶和谢令君,微弱的叹息响起,止住了哭声。
庚瑶抬头,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看着谢令君胸前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道:“谢师姐,你的衣服……”
谢令君低头看了一眼,温和地道:“无妨。庚瑶师妹可觉得好些了?”
庚瑶点点头,默默地道:“我只是……想起从前,觉得难过,一时忍不住而已。”
谢令君回想着庚瑶刚到白家的时候,身子单薄像十一二岁的少女,可那时她明明已经十五岁。
许是幼时吃了很多苦,这些年她从未表露半分,也是个坚强的姑娘。
谢令君轻柔地替庚瑶顺了顺杂乱的发丝,安慰着:“庚瑶师妹,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前看,都是好日子。”
庚瑶鼻头泛酸,眼泪又想落下,被她生生忍住,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谢师姐,如果我真的有一位像你一样的姐姐就好了。”
谢令君神色一怔,旋即笑了起来,笑容明媚灿烂,道:“我从前也有位似你这般大的妹妹,只可惜她……”
她情绪有片刻的低落,很快整理好,继续道:“你若不嫌弃,可当我是你姐姐,日后我定会当好这个姐姐,与你相伴相知。”
庚瑶瞳孔颤动,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扑进谢令君的怀中。
多好的女配啊,原身都抢了属于她的气运和姻缘;甚至害她丹田受损,她都能不计前嫌安慰她,还说要当她姐姐。
太好了啊!
庚瑶搂紧谢令君的细腰,闷声喊道:“谢姐姐!你也别喊我庚瑶师妹了,叫我瑶瑶吧,亲切一些。”
她自怀中抬头,双眸亮晶晶地注视着谢令君,笑道:“我家里人都喊我瑶瑶的。”
谢令君点点头,试探性喊了一句:“瑶……瑶瑶。”
庚瑶再次扑进软香怀抱,激动地喊着:“谢姐姐,我以后就有姐姐啦。我在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一个人啦!”
谢令君好笑地摸着庚瑶的后脑勺,忍不住想起妹妹,也曾如此欢快地喊着她姐姐。
梅棠端着托盘走进房间,错愕地看着眼前画面。
他那位不喜过多与人亲密接触的清冷师姐,正宠溺地抱着似兔子般灵动的少女,亲昵喊着瑶瑶。
庚瑶先发现在门口发呆的梅棠,一眼瞧见托盘上的变化,问道:“梅棠,你托盘上放的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