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泰民忙不迭摆手,掩饰心里的慌张,“……我并没有信口开河,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都怕一句话说得让对方误解,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是彼此从没见过。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小护士走进来,“焘宇患者,该休息了哦。”泰民忙起身鞠躬,“是,我们马上就熄灯。”
小护士第一次见到泰民,乍一看这高大俊朗的男人,自然春心荡漾起来,“哦,今天换了陪护啊,是个大帅哥呢。”
“是我的朋友”,焘宇冷冷地出声,倒使泰民诧异地望了望他。门一被带上,他马上问,“怎么了?”
“没什么啊?”焘宇不自觉。
“你仿佛很不欢迎那小护士”,泰民笑嘻嘻的,一面从卫生间里打了热水要给他擦脸。
焘宇冷淡地回答,“怎么,你不晓得自己原来是很受欢迎的吗?”
焘宇这问题一出,立刻又想起了德善的脸。泰民没听清,水声哗哗,将他那充满醋意的口吻冲散了,“没什么。”
泰民将脸盆端给他,又绞干了一条手巾递给他,“不能洗澡恐怕是很苦闷的吧。”
“嗯,但只要不碰到受伤的地方,想必是没有问题。可是我自己一个人,多少就为难了。”
泰民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啊。”可是马上就联想到这人光裸的□□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和小鹿般水亮清澈的眼神……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腿脚不便……”
焘宇晓得他难以措辞,马上贴心地接口,“好啊”,他说,生怕这话又中途撤回了,“我正想着好好洗个澡,但是拜托谁都好像不好意思。”
他没有说为什么拜托泰民就没关系。
两个人都明白,这是可以意会不能明言的。关了灯,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仿佛就不需要绕远路,直直地穿过耳膜,一脚就跨到人的心田里。
泰民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怎么,你睡不着?”
“医院的床实在硌得人后背疼”,他翻了个身,将脸对着泰民,窗帘被拉着,他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泰民“噗嗤”一笑,“怎么我倒想起了个豌豆公主的故事。”焘宇沉默半晌,也“噗嗤”一笑,“我可不是公主啊。”
“我想你是太瘦弱的缘故,平时并不见你去健身房锻炼。”
“被哥发现了”,他低低笑着,不觉得今天似乎腮帮子都笑得有点儿酸,“……大约我实在太懒了。”
“你呀……”他这叹息声却带着点儿宠溺,“还是孩子似的。”他素来是对那一类缺乏身材管理意识的人没什么好感,认为是缺乏自律和毅力的表现——韩焘宇如果也练出了一身腱子肉,他空自摇摇头,简直无法想象,“你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这样很好。
要是再绕一个圈去理解,就是我很喜欢这样你。焘宇觉得喉咙口甜腻腻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堵得慌。
他听见泰民呼吸慢慢变得沉重了,知道他是睡着了,自己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