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民承认今天一直感到心不在焉,瑞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隐隐约约,总感觉这人魂不守舍。想来想去,若为了焘宇受伤的事情,他似乎又反应太过激了点。
剧组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说大家的情绪不受影响,自然不可能。只是作为成年人,拍摄进度的最后期限摆在那里,孰轻孰重,根本不必说明。
逻辑上的不自洽,才是瑞希感到心神不宁的理由。
车瑞元临危受命,同惊魂甫定的孔灿单独在房间又休息了一阵,两人都似乎没话找话说,“你怎么样?”
他问着,但实在坐不住,只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你这房间似乎光线不大好”。
孔灿心事重重,口里敷衍着回答,“哦,好”,回过神来,自觉似乎回答得太随便,再去看车瑞元的表情,他手插在裤兜里,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如往常。
旋即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事不能怪你”,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认为他这人尚且算是善解人意,“……是意外啊。”
孔灿没说话,只怕焘宇若伤的太重,自己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悠悠众口,就可以将他淹没了……他无意识地在口中轻轻咬着指甲盖,那是从练习生起就带来的顽固的习惯……车瑞元似乎有点儿惊讶,忽然又笑了,大约想起了某个认识的孩子,他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吃手指?”
他没来得及辩解,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泰民发消息来说,“是小腿骨折。”
惜字如金的,反而吊人胃口,让人不晓得后面还有什么等着。
他讪讪笑着,“前辈,我已没什么大事了。”
“哦”,车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可以透过那皮囊看到他的内里,“那么,你也出来吧,今天好几场重头戏要拍。”
“嗯”,他正要从床上坐起,被他“哎呀”一声打断了,车凑过来,眯着眼睛,“这是血迹吗?”
孔灿还没有知觉,木木的,“恐怕是焘宇哥的罢”。
车瑞元伸手去探查,见他裸露的手背上一道划痕,周围略带青紫,“是你自己划伤了,这竟然都不晓得吗?”
“哦”,想必刚才的场面太混乱了,焘宇又昏迷过去,看起来十分骇人,至于自己这点子皮外伤,根本没有余欲去关心,“我想这不要紧。”
车瑞元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每个房间都备有一个医药箱的。”他似乎不觉得什么,也将从前两人那一点儿不共戴天的仇恨都抛诸脑后了,“消消毒,放心些。”
孔灿没有从那一阵高空坠落的惊惧当中完全脱身出来,又陷入了另外的一种困惑。
车瑞元对他表示的这种善意,自然还谈不上好感。可是他又认为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他呆坐着,见他用药水替他在伤口处消了毒,又小心贴上创口贴。
他示意孔灿将用过的包装袋、棉签收拾好,自己又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很潇洒的样子,“那么我先出去了,你收拾好,也快些出来吧。”
孔灿望着他的背影控制不住愣神。
要说他对自己已经改观,或者他成为一个多么体贴后辈的人——想必是不可能。也许不过是因为泰民的拜托,他不得不装装样子,“我是永远一个人的。”
这种细微的好意,就和泰民所表露出来的照顾一样,都不会真的令他感动。
“既然焘宇哥只是骨折,等今天的拍摄结束,我再去看他。也就是尽了心了。”
低气压持续在剧组当中。起范同瑞希商量,不妨先拍摄泰民同孔灿课后补习的镜头:学渣浩泰高考失利,屡败屡战,意外闯入由孔灿饰演的大都市来客接下了替他补习、替东熙打工的工作。
几个人的关系随着剧情的推进而变得复杂、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