焘宇抽烟的样子,同他的人一样,慢悠悠的,举动都很从容。他只是口唇微微张着,烟雾便有了形状,眨眼又消散了。
“我们回去吧”,泰民问,室外的温度确实越来越低了。
“好呀”,他伸出手来,要他拉他一把。那一种氤氲的,柔和的香气,长了触手一样,攀援在他的周身。
泰民不自觉弯起嘴角,“多大的人了?”口里这样说,人已经先起来,自然地转身拉住他的手,将他轻轻一拉,焘宇笑嘻嘻的拧灭了烟头,“味道真臭。”
“抽烟的人会嫌弃烟味吗?”
“我还是读书时候抽过几次,后来就不很喜欢了。”
“今天怎么好兴致?”
“大约今天是心情好”,他眯着眼睛,脸是玉石一样透亮的白,“……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你这醉鬼”,泰民扶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又比方才靠得更近了,只是双方都好像并没有觉得这种亲密是过头了的,“好好走路啊。”
“哥?”因泰民太高大的缘故,焘宇发现站着的时候,自己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用那么漂亮的脸问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太过分了?”
“恋爱嘛,当然是有的,”他说,“反正开始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结束的时候又怅然若失。”
“……人长大了,就过得越来越乏味了”,他似乎是回答焘宇,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爱情也不见得有什么神秘的。”
“哥有爱人吗?”
“嗯,应该说是结婚的对象。”两人很快到了宿舍楼里,“年轻人都在叫嚣着不恋爱不结婚,我想到了某个年纪,总还是要结婚生子的。”
焘宇哈哈笑着,“没想到,哥是个老古板啊。”
泰民也被笑感染了,“大约我从小是个乖乖牌,循规蹈矩的。”
他们在黑暗的楼道里分别,“……我很高兴在孤单的时候,有哥陪我聊聊天。”他是指今晚上酒精上头,不晓得为什么,觉得心里比平时更感到忧郁和空虚。
他喜欢“及时行乐”的人生。他的家庭、生活都遵循这样的原则,但是……到底哪里出错了?他现在还不懂,一颗寂寥的灵魂总是无所皈依。
泰民认为这不过是一个绅士派的男人应当做的,并不在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谁叫我是哥哥呢。”
“晚安,泰民哥。”
泰民见他掩门而入,方才自己转身回了房间。这一夜,他的窗户正对着那明晃晃的大月亮,清冷而皎洁的月光,无所遁形地照在他身上、脸上,他将手臂枕在脑后,想起焘宇说的“爱情”,他努力想把这词语同慧莹的脸放在一起,可是不行,他知道,她会是一个好的妻子。
而爱情,就像那天上的月亮。遥远、美丽,因为绝不会被拥有而永远充满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