焘宇早年在电视剧里演的一点儿边角料似的小角色,仿佛都是闹着玩儿,尤其是近几年,越发得踪迹全无,隐居似的,早对这一套生疏了。
瑞元自然地接过酒杯,清了清嗓子,“那么,我们便一起喝一杯吧。”其余几人得了允许,也就端起杯子,一人喝尽一杯。
“大家都是男人,这里又没有别人,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我就不说了”,他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拿筷子仿佛在烤肉盘上精心挑选着吃哪一块好,很有点儿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我本来是绝不可能接这样的一部剧,男人同男人恋爱,切”,他终于夹住一块肥肉相间烤得滋滋冒油的牛肉,放进嘴里,“……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孔灿和焘宇对望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都不晓得对方心里想什么。泰民反应最快,立刻打破僵局,“是,前辈指点的是。”
“嗯”,瑞元轻轻放下筷子,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倒是很怕我的样子。”
焘宇笑着敬他酒,“您是这里的大前辈,我们不敢随便说话。”
“自然,演技上面,我们都太过小儿科,今后需要前辈教导的地方,也就多了”,话匣子既然打开了,孔灿不免见缝插针说道,否则他一味沉默,眼见得就太不合群了。
“你们几个虽年轻,倒还算懂事”,瑞元面上神色缓和些,“可知我向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已同迟瑞、车盛京这些人一起拍电影了。”
泰民心下了然,忙又替他将杯子斟满,“我们怎可以和前辈相比?实在是连拿得出手的作品也还没有呢。”
“嘛,现在的环境同我们那时候又不一样了,人也变了”,他说话间,不大的店面里人越来越多起来,他自顾自倚老卖老起来,“真是世风日下啊。”
一个失败者当然只会活在往日的荣光中。焘宇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不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因此只是谈起这部《意外恋爱》,“前辈的形象倒是同剧中这陶艺师非常之匹配,都是儒雅而谦和的君子。”
孔灿最有点儿不安,因他和这车瑞元的对手戏最多,且还有感情戏贯穿始终,戏还没开拍,为怕得罪他,倒先表白起来,“若是剧中言行太过鲁莽造次,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我怎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瑞元叫几个晚辈一口一个“前辈”,加上几杯酒下肚,心里飘飘然,也就不拘泥这咖位的大小和年龄的悬殊了。
焘宇转头问孔灿,“怎么组合的事务倒不忙吗?”话一出口,泰民要阻拦他,也已经是来不及。后来他发现,韩焘宇身上真有点儿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气息在,这就使他对凡事都存着一点儿朦胧的梦幻色彩。
换句话说,他这个人太过理想主义。
孔灿尴尬地笑了,“……其实我们那组合,如今正闹解散呢。”
话一出口,几个人各怀心事。除了韩焘宇本来无牵挂的,众人都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哀来。这天瑞元喝醉了,泰民扶着他回宿舍去。焘宇脸上微醺,孔灿酒量其实最好,晚风带着咸味,冷不丁地将人包裹起来,什么时候入秋了?焘宇被风吹得一个激灵,“好冷”,他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