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的触感移动到唇角,兰顿似是想下狠手用力捻过,最终却颤抖着把指尖放在上面。
黎蒙眼前是兰顿近在咫尺的脸,洁白鼻梁优雅挺直,嘴唇微微张开,看起来很软。
而那人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自己的唇,一道电流自黎蒙脊椎横冲而上,不知欲|望为何物的人,第一次有了想要索取和占有的渴望。
黎蒙呼吸都停了一拍,堪堪伸手推开兰顿,兰顿还想上前,又生生止步,苦笑着说:
“抱歉。”
黎蒙闭着眼摇头,心乱如麻。
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种感觉,每当兰顿靠近的时候,他都想靠得更近,又害怕靠得更近。
这话他没对别人说过,更不敢对兰顿说。
可为什么兰顿要频频靠近呢?是不是也,像他一样?
黎蒙低头,嗫嚅着问:“你是不是——”
“什么?”
黎蒙咬咬牙,重新开口:“你在干嘛?”
兰顿不自在地:“在告诉你,查尔斯刚才想做什么。”
黎蒙抬头,漆黑眼眸直勾勾地望进兰顿眼里:“可他没那么做。”
兰顿飞快反问:“怎么?你很想让他那么做吗?怪我进来得太早了?再晚两秒是不是就——”
黎蒙转过身轻叹一声,双肩颓然垂下,这不是他想听的话。
兰顿话音停止,最后补上一句:“以后离他远点。”
黎蒙终于怒了:“你不如叫他离我远点,哦不对,凭什么要离远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句话很奇怪吗?倒是你,每天放着工作不做天天来这,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以为你——”
黎蒙舌尖抵了抵侧颊,强迫自己把“捉奸”二字收回去,太不像话了。
兰顿隐忍不发,下颌线绷得死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以为什么?”
黎蒙咬牙:“以为你对我工作不放心,需要时刻盯着呢,这种老板是不招人喜欢的,你知道吧?”
砰!
“咖啡来咯!”谭菲菲砰一声推开门,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僵在原地。
眼前黎蒙背对大门,话音刚刚消散,兰顿沉默地靠在化妆台前,抬眼望向谭菲菲的目光是说不出的冰冷。
谭菲菲登时汗毛倒竖,想退出去关门,但没有手。
想进去,又有点犹豫。
好在此时黎蒙转身接过咖啡:“谢谢,编剧怎么说?”
谭菲菲:“呃……同意了,宣发那边说下周播出的时候让艺人们带一下这个tag,然后剪辑的时候往这上面靠一下。”
兰顿拎起外套,谭菲菲递上手中的另一杯咖啡,香草糖浆的味道幽幽散开。
兰顿谢绝,匆匆离去。
他一走,黎蒙便颓然地关上门,回到椅子中坐下。
谭菲菲迟疑地问:“吵架了?”
黎蒙啜了口咖啡后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喃喃道:“没有,谁会跟老板吵架?”
谭菲菲:那就是吵架了。
“为什么?展开讲讲?”
黎蒙笑笑:“这算是打听老板的八卦哦。”
谭菲菲撇撇嘴,谁打听老板八卦了?她明明是在磕cp顺便吃瓜。
黎蒙又啜了口咖啡,虽然和谭菲菲关系不错,但和她聊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诡异心动,这比心动本身还要诡异。
再说要怎么描述呢?
说兰顿没事就对他动手动脚?今天抱一抱明天摸摸头后天碰碰嘴?
黎蒙自己想着都觉得有趣,真有趣,有趣到烦死了!
下午收工,每天都准时和黎蒙一道下班的兰顿没来,黎蒙避开查尔斯,在园区门口和谭菲菲道别,独自回家。
远处烟粉色的晚霞由西向东铺陈了一整圈,温柔地将都市包裹在其中,血色夕阳隐没在楼群后。
秋雨过后,梧桐叶片斑驳,黄褐交叠的叶片飞扬着飘落,银杏嫩绿柔软的叶子也逐渐染上金黄。
黎蒙惊奇地在地面上捡起一片金黄的银杏叶,不解它的秋季为何来得如此之早。
黎蒙裹了裹夹克外套,到家开门后得到梨子的热烈欢迎,兰顿还没回来。
茶几上的绿野月季衰败着靠着瓶口垂下。
那日兰顿叫人送来花瓶后,黎蒙晚上回家便在花园里剪下几束,一束放在客厅,另外两束分别在两人的卧室里。
黎蒙目光路过花瓶,上楼冲澡,随后下楼进厨房给自己和梨子做了晚餐,犹豫着给兰顿留下一些。
他的厨艺,希望不要遭嫌弃,黎蒙笑着把餐盘放在一边。
三小时后,黎蒙坐在客厅,旁边趴着梨子,乖巧地玩自己的尾巴。
指针指向晚上九点四十,现在还没回来,大概是在外面吃吧?
颓然开败的月季还怏怏的没精打采,黎蒙思忖片刻霍然起身,穿上外套换下拖鞋匆匆出门。
半小时后,小黎同学抱着一大捧冰美人百合打开家门,梨子兴冲冲地凑过来,发现是一捧破花,嘤嘤叫着甩着尾巴跑远。
黎蒙将花瓶内的月季扔掉,将百合插进琉璃花瓶,灯光下彩色琉璃折射着晶莹的光。
又慢悠悠地上楼,在兰顿门口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在主人没回来的时候擅自进门,于是那束给兰顿的花,也被他安置在自己房间。
夜深,城市的辉煌暗淡些许,群星终于现身,星河散发着亘古的光芒。
黎蒙躺在床上,窗帘敞开着遥望夜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兰顿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