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机甲后谭菲菲便感慨道:
“兰顿集团真是个适合干到退休的好地方啊。”
黎蒙失笑:“你加油。”
谭菲菲撇撇嘴没说话,人均寿命增长后,人均工龄也增长了,换算一下现在的退休年龄够地球时代的她重生两回了。
好在大部分人都可以选择从事自己热爱的职业,基本温饱也不需要自己操心。
黎蒙启动机甲,设置好行驶路线后,机甲嗡鸣着缓缓启动。
进入自动行驶后,黎蒙有些无聊,百无聊赖地打开光屏随便翻了两下,又去看了最新发布的专业杂志内容。
谭菲菲则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沉默的氛围逐渐演变为僵硬和尴尬,黎蒙浑然不觉,依然端坐在驾驶位看他的杂志。
谭菲菲几度深呼吸,终于仰起头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黎蒙没有将目光从光屏上移开,皱眉回答:“唔……在看一个最新的绝育技术,永久性注射,还有一个只吃药就行了。”
谭菲菲凑过头来一起看,通篇看完后点评道:“来一壶红花!”
黎蒙收起光屏,懵懂地问:“什么红花?”
谭菲菲短促地笑笑:“你不懂。”
黎蒙无声地盯着谭菲菲看了两秒,略有不服,就是不知道才要问嘛!
“靠谱吗?”
谭菲菲话音一转,说回到药物的事情。
黎蒙回忆了一下杂志内容,中肯地说:“设想没问题,但药物成分还有待验证。”
说完后两人便把这件事扔到一边,黎蒙话不多,谭菲菲从学院内的八卦入手,没一会儿就成功和黎蒙熟悉起来。
两人抵达目的地后便找个位置停好机甲,这里位于城市边缘,入目是广阔的湖泊,湖边芦苇蔓延,微风一吹便簇簇作响。
高桥横贯湖面,上面机甲与行人熙来攘往。
阳光从身后洒下,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万顷碧波悠然荡漾。
“真是好地方。”谭菲菲伸了个懒腰,狠狠吸了一口带着湖水潮湿气味的空气。
黎蒙把医疗包递给谭菲菲,两人穿上白大褂,打开大褂口袋前的微型相机。
“我去芦苇荡。”黎蒙打开相机后便朝芦苇丛走去,谭菲菲则走向不远处的大桥下。
芦苇丛几乎有一人高,如果是谭菲菲进来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淹没了,黎蒙探头寻找,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的湖水。
嘀——嘀嘀——
光屏通讯有节奏地响起,黎蒙皱眉接起通讯,因为芦苇丛的遮挡,声音在其间打转,显得格外明显。
“你好?”黎蒙说话间动作不停,伸手拨开植物的哗哗声不断传来。
通讯那头未显示联系人,没成想对面竟是兰顿:“你在哪?”
黎蒙疑惑地看了眼屏幕,并没看出什么来,屏幕已经熄灭,只看见自己的半张侧脸:“在上班。”
兰顿:“……”
“在哪上班?”
黎蒙直起身子环顾四周报上个地址,最后问:“你要来吗?”
兰顿沉默两秒,最后说:“不”,然后便火速挂断通讯,留莫名其妙的黎蒙摸不着头脑。
黎蒙将光屏扔回去,敏锐地在前方发现一只幼犬,幼犬瑟缩着紧紧盯着黎蒙。
这个工作很大一部分难度就在于此,人无法与动物直接用语言沟通,与每个动物都要从头开始建立信任。
黎蒙缓缓伸手摸向口袋,双手背在身后打开袋子,幼犬始终瑟缩在几棵芦苇后,好像在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黎蒙弯弯眉眼,看见幼犬鼻子抽动着嗅了嗅,才将手上的狗狗零食露出来。
幼犬耳朵嗖地竖起,哒哒哒地跑过来。
黎蒙人畜无害地蹲下,在幼犬进食过程中飞速检查对方的毛发眼睛耳朵牙齿,最后在幼犬脖子上挂了个项圈标记。
流浪动物并非没有生存能力,但是被弃养的动物则难免难以自力更生。
“啊!黎蒙?!黎蒙你没事吧??”
远处传来一阵女高音的惊呼,黎蒙和幼犬登时四目相对,一秒后幼犬把袋子中的食物叼出来,丝毫没有犹豫就颠颠跑了。
黎蒙:“……”
黎蒙直起身,无奈地问:“怎么了?”
谭菲菲快步走来,一手拍着胸口:“吓死了,我以为你掉到湖里去了呢。”
黎蒙哑然:“我掉到湖里,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岂料谭菲菲拉住他右手便往回走:“谁紧张你啊?我叫你来看猫,掉到湖里你不就没有机会看了吗?”
黎蒙张张嘴,在看到那一窝小猫时彻底没了声响。
眼前赫然是一窝小奶猫,一共五只,其中一只已经断了气。
黎蒙没作声,和谭菲菲给还活着的幼崽简单检查过,便装进航空箱,准备一会儿送到医院去。
谭菲菲不知为何,检查时不复刚才的玩笑。
直到傍晚,两人把这片区域简单搜查过,又把去世的奶猫埋葬在芦苇丛中,临回去前,谭菲菲才说:
“我去叫你的时候,它还活着呢。”
黎蒙长出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被斜阳笼罩的湖泊。
血色夕阳在湖面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微风渐止,芦苇丛中开始偶尔传来虫鸣。
更远处城市已经点上灯火,几乎和人数相当的流浪族群隐没在城市的辉煌下,不见踪影。
此时此刻,就在此时此刻,又有很多猫狗,降生在城市中,命运就是乞食流浪。
两人都没出声,黎蒙回忆起初遇那天,兰顿抱着小白匆匆走来,明明就是上个月的事情,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午后暖阳慵懒地照耀着,黎蒙焦急地将小白左翻右翻,各项检查都做了个遍也没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最后兰顿一把扯回报告,黎蒙例行公事一般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先生,人类科技依然存在瓶颈,生老病死还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兰顿自然反唇相讥,想到这,黎蒙又无声笑笑。
他接受不了过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在入职一家小医院,眼下他竟然与谭菲菲奔波在外,每日见上不知多少无名生命。
可见人生际遇还真是奇妙。
黎蒙觉得应该摒弃那样僵硬的安慰,还没来得及开口,谭菲菲便转身走向机甲,回头见黎蒙还停在原地,挑眉问道:“怎么?”
黎蒙大步跟上,最后遥遥看了眼埋葬小猫的地方,发动机甲:“没什么。”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光向前奔涌不停,除却纪念与铭记,一味的回望只会让时光白白流逝。
两人都没空伤春悲秋,明日还有明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