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杀了?
苏方木无法进行思考。
她曾设想过自己的无数种离开人世间的死法,也想过曾经在飓风队内的队友会因为风瑾鸢的关系迁怒于她,责怪憎恨她。结果,苏方木在忐忑不安的自责中得到的是来自队友们的安慰。
当时没有表露出对她的不满,在后来的五年时间里,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苏万叶的死亡?
苏方木背上的苏万叶把脑袋垂下,鼻尖枕在她的围巾上。不解的问:“丁副队杀了——”
杀了你。
也杀了我。
苏方木想不明白丁仲凉为什么会杀了她。她和丁仲凉在昨天重逢,对方没有表达出别的不高兴,一直有向苏方木表达关心。
只是丁仲凉本身不是像风瑾鸢那样十分细心、很会照顾人的类型,她对苏方木的关心常常会忽略点什么,必如昨天疏忽了苏方木的羽绒服和御寒的衣服。但是丁仲凉会在苏方木跳入蜘蛛巢穴之前把她身上所有的、能够保护苏方木的东西都拿出来。
苏方木从苏万叶口中听说丁仲凉杀了她,生不起一点气,她本人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苏万叶很伤心。
苏万叶为什么伤心,她是在为谁伤心?
苏万叶经历过的事,苏方木不知道全貌,往事并非一比一复刻。而苏万叶本人对苏方木的经历几乎了如指掌。
如果非得找出丁仲凉杀死她的理由,苏方木当下只能想到一个。“我变成了异兽?”
苏万叶的手指从苏方木的头顶移开,她片刻的不清醒才会说露嘴。“没有。”
“我在没有变成异兽的情况下被丁副队杀死啊。”苏方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上,背起一步步往前走。“姨妈怎么了?”
她无心趁人之危,奈何苏万叶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
一句丁副队杀死了苏方木,更是让她本人困惑。苏方木想知道前因后果,只要摸清楚原因,就能解开苏万叶的心结。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死掉,苏方木愿意做这个被抛下的人。只要苏万叶能够活下来就够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恩恩怨怨本身就与苏万叶无关。
苏万叶一瞬间没有忍住,抽噎着回答苏方木的问题。“姨妈……死了。”
苏方木闻到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越往前走,味道越浓。姨妈死亡的消息令苏方木头儿嗡鸣,张口难言。即便是亲眼目睹过死亡,亲身经历过生离死别,苏方木依然不能忍受潮湿粘腻的血腥和死亡,以及死去之后的腐臭、腐烂。
她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一种执着追问到打破沙锅的念头。苏方木曾经想要问苏万叶的问题,最后折于苏万叶的回避之中,她没有继续逼迫苏万叶回答。
风瑾鸢是否在五年前的异兽潮中活下来是例外,今天遇到柳白和柳墨的精神体是例外,更多次数的例外和最早出现的例外是苏万叶。
苏方木不是没有想过有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出现,只是她从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
“队长,你为什么要教我怎么偷胡老师的刀?”苏方木问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专业的偷刀大师的队长风瑾鸢。
“当然是继承我的毕生所学。”风瑾鸢在思索怎么变换教学方法,她必须要让苏方木熟练掌握这门技艺,“这是胡老师的学生必须要学会的技巧。”
“胡老师的学生……咱们小队里除了我和队长你,还有其他人是胡老师的学生。”苏方木不理解风瑾鸢其中的深意,不过是队长需要她学这些,她就努力去学而已。
学这些东西可比学会怎么和其他陌生的人打交道要容易的多。
苏方木一想到风瑾鸢带她去见许多不认识的人就心烦郁闷。她绝对不是害怕见生人,不是营地里其他小队的人不好相处,当然她也绝不是胆小不敢说话,只是……
不喜欢。
她认为和人说话打交道是一件累人、增添烦恼的事。尽管营地其他哨兵和风瑾鸢的关系很好,谁都能和风瑾鸢说上几句话,没有异兽来袭时结伴说说笑笑,说闹间加个小赌局,赌一赌今年飓风队有没有新人入队。
假如飓风队有新人入队,新人能够在飓风队、在丁仲凉的手底下存货多长时间。有哨兵偷偷告诉苏方木,飓风队威名在外招收的新人数量稀少的原因不是入队要求高(要求当然是很高),而是很少有人能在丁仲凉手里活下来。
单单是丁仲凉不知道从哪个不知名的书摊的阴暗角落淘出来的旧书用在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就能淘汰一大部分人。
营地里的多数哨兵都很和善,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有爵位的皇室除外,如果情况允许,苏方木可以好几天不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小队是苏方木的避风港和隔绝外界的安全处所。
“不是,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方木。”风瑾鸢看出苏方木的不安和不要命地冲在最前面想要证明自己实力的急切。她知道苏方木不是贪图功利的人,“你已经很好了,方木。”
“队长?”
“只要有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我不会让飓风队里任何一个队员受到伤害、不会被任何一个人误解,包括你。”风瑾鸢撸一把苏方木的脑袋说,“学会这个,你就是我给胡老师挑选的、年龄最小的关门之徒。”
苏方木是飓风队里年龄最小的,但绝对不会是胡老师教过的学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队长你没有教过其他人吗?”
“我没有教过第二个人。”风瑾鸢说,“你是最特别的。”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从胡老师身边偷走老师的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