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叶意识到这一点,无语又无奈地说问:“离开森城就变成小孩子了?”
苏方木下意识地用垫在苏万叶的后脑勺上,缓冲一下后者摔下来的冲力,听到苏万叶说她像小孩子,委婉表达该行为十分幼稚,她马上把手撤掉。
“哎。”苏万叶头倒在车座椅上,发出轻轻地痛呼声,“你下手怎么比她还让人防不胜防。”
两双相似的眼睛陡然在车内对视,一上一下。苏方木的眼眼瞳倏然变成一道竖线,像盯上猎物的捕猎者,她身上的气息裹挟着大开的车门的冷气几句侵略性地落在苏万叶脸上。
苏万叶唇边多出来的碍眼笑容没来得及收一下,她听到苏方木问:
“她是谁?”
她是谁?
苏万叶与苏方木的瞳孔距离极其近。冷雪的气息在苏万叶的眼眶吹拂而过,凉飕飕的,逼得她眼眶发凉,眨动眼睛间快要落下一滴泪。
苏方木的瞳孔清晰的显示苏万叶的倒影。
“你们还不下车在里面做什么?”
院长催促两个人下车的声音带上几分迫切,“想要睡觉,进到温暖的地方再睡!别在这磨磨蹭蹭,你们再磨蹭下去,狗食都吃不上了。”
“先下车。”苏万叶做不到长久的盯住苏方木的眼睛看,她好奇想要看清自己在另一个人眼睛里的表情,眼中的她有多高。对视几秒钟便会受到冷空气的影响,巴眨着眼睛移开视线。
如果她在移开视线之后,再也不与苏方木对视就算了。偏偏又在挪开视线的三秒钟内,如同两块磁极不一样的磁铁,一旦靠近便会不受控制地贴合、贴紧。
苏方木一声不吭,重新坐下来。她的眼睛是自动捕捉苏万叶的利器,苏万叶的眼睛瞟向什么方向,她追踪到什么方向。
一整个死脑筋,非要从苏万叶口中得到答案,不会半点变通。当苏方木迫切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又不知道从何提起时,往往会采取这种笨方法死盯着能够解答疑惑的人,以此彰显她的存在感,等待另一个人主动开口回答。
“有什么话下车再说。”苏万叶轻轻叹息说,“不会逃走,不会骗你。”
说完,苏万叶手肘撑住车椅外边沿缓慢起身。她的后背刚刚离开车垫,苏方木的手肘迅速顶在后面,帮助她坐起来。
苏万叶解开发圈,简单随意地将散落下来的头发重新拢到一起,说:“下车吧。”
“嗯。”苏方木迟钝地摸上自己的头发。
头发乱了。
不一会,苏万叶跟在苏方木后面下车,拍掉走在前面的人衣服上黏住的两根头发。“不是在打你,我帮你弄掉衣服上的头发。”
“你想打就打。我不收你的钱。”苏方木解开纯黑色的发圈,手指穿过黑发,解开打结的发尾,三两下绑出一个低马尾说,“不高兴的心情憋太久,会憋坏的。”
“我没生气。”
“不是生我的气?”
“不是。”
“你在气什么?”苏方木不依不饶,追着苏万叶问。
苏万叶的表情紧绷:“我是气她们骂你野狗。”
“狼本来就是犬科。”苏方木冷静到仿佛刚才气到打架的人不是她,“我现在一个人,双亲不在世上了。说我是无家可归是流浪犬,没有说错啊。”
苏万叶抬起手又是拍几下苏方木背后的羽绒服,打得啪啪作响。
苏方木又问:“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野狗。”苏万叶在光下看清苏方木的眼睛恢复平常的状态,不是刚才危险的竖线,“在我这里,你不是流浪犬。”
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苏方木的内心深处仿佛与过去某个瞬间产生共鸣,从深处不断的发颤,传送震动。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苏方木穿在身上的羽绒服表面寒冷,很快把苏万叶的手冻僵。苏万叶把手放下来说:“至少你还有姨妈在身边。”
“你也喊她姨妈,不是吗?”苏方木的大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可以套住苏万叶的套圈,带着一只手放到羽绒服帽子的下方,“这里暖和。”
苏方木一直没有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如她所言,帽子下面很暖和。苏万叶隔着羽绒服摸到苏方木的后颈,宛若在抚摸一只主动凑上来的白色狼犬。
这是一个风吹过来会让人感觉到寒冷的季节,苏万叶问:“你在撒娇吗?”
“我没有撒娇。”苏方木因此停下转动低马尾放到胸前的动作,“我不会撒娇。”
两人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二殿下三人走到一起汇合。
二殿下:“苏小姐真的不想见一见?”
“不见。”苏方木拒绝地很果断,她对唇角受伤、挥动拳头的菱叶视而不见,“谁都不见。”
“既然这样,我们先去吃饭吧。”二殿下和院长走在前头。
菱叶、向阳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二殿下身边。
“苏万叶。”苏方木此刻温顺的微微低下头,方便苏万叶的手藏在帽子下方,“你有什么遗憾?”
“……没有。”
苏方木朝苏万叶看去,后者突然转过视线,不一会又忍不住转回头问:“你问这做什么?”
苏方木的声音轻飘飘的,跟着北风一同呼啸而过。
“我想,补全你所有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