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管别人说什么啊。”代咏冬叹气,“我又不是你,苏方木。你能什么都不用考虑,轻轻松松坚持在前线呆着,我不行。”
代咏冬转过头看见苏方木分不出喜怒的侧脸。
苏方木:“你怎么知道我很轻松?”
“你一点都不轻松吗?”
“一点都不。”
“为什么?”
为什么?
苏方木想,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非要说一个原因就是她有病。
苏万叶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站在代咏冬和苏方木中间。晚风带有一点清凉的温度吹起她的头发。
代咏冬又问:“你坚持留在前线,总要有原因吧!”
苏方木不回答。她的表情很平静,眉毛连皱都没有皱一下,没有一点被成长烦恼困住的痕迹。
她是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苏方木低下头俯视下方一声不吭的在那站着,她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不代表她没有那些恼人的情绪。
“为什么月亮还不出来!苏方木你果然是骗人的,对吧。”代咏冬等不到苏方木的回答,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方木是没有这段经历,不懂得她的心情,“像你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烦恼,除了前队长——”
代咏冬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苏方木、苏万叶扫过来的眼神,及时把嘴巴闭上。
苏万叶有注意到苏方木的神情,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给苏方木辩解两句。“苏方木她不是没有烦恼的人。”
“啊?”代咏冬惊讶地张大嘴巴,“苏方木的烦恼,苏万叶你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因为我们性格相似,所有我能够读懂她。”
“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哪里像了。”代咏冬搭在栏杆上的手臂一滑,差点摔下去,“只要是长一双眼睛的人都不会认为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很像!”
苏方木:“那你眼睛挺差的。”
代咏冬不满地说:“喂苏方木!”
“留在前线的原因,有逃避心理,也有寻找人生意义的执着,还有短暂认可自己的释然。只有留在前线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还能够做点有意义的事。”苏万叶指着天空一下散开的云层,“看,两个月亮都出来了!”
代咏冬马上被等待许久的月亮吸引住,她果断拿出光脑对准天上的月亮调整焦距,找到不同的角度拍下几张两轮月亮的照片。
她意犹未尽地后退几步,继续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
代咏冬不在苏万叶身边,苏方木的喉咙干涩,她表情复杂地问苏万叶:“苏万叶,我自己都不敢说懂自己。”
“多少能够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方木怔了一下,她对天空有几个月亮没有多少兴趣,不懂得年轻人的浪漫是什么东西,她无法对着清冷的月色联想出什么旖旎的情思。
“可能有一天,我能够读懂你。”
“你懂我?”苏万叶摇摇头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读懂我。”
苏万叶的目光意味深长,似遥远的地方投射过来的目光。“你不要和我一样。”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让一让!”代咏冬撅着嘴对两个妨碍她拍摄月亮的苏方木和苏万叶说话,“你们两个挡住我的镜头了!”
“啊,不好意思。”
苏方木和苏万叶条件反射地给代咏冬道歉,脸上浮现一点点歉意的微笑。
她们两个人没有经过商量做出同样的动作。
代咏冬在镜头里看到另一种无法移开目光的美。这一刹那,她把苏方木和苏万叶当成夜空不久之前才出现的两轮月亮。月亮与月亮是相互对称的关系,带有一点银蓝色的月光直直的落在即使笑着也是冷冷淡淡的两个人身上。
高悬于天空的月亮的光照亮过人间。能够看情月亮的轮廓,在高悬之下可望不可及。如果以她们背后的两轮月亮比作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明月落在人间,有人体身上的暖色调也有独属于月光的凛冽,孤独的,看起来好好的,又像是已经死了好久,死气沉沉的。
苏万叶说得对。她和苏方木在某一个时刻确实有相似的地方。
“你们两个人不要动。”代咏冬捕捉到苏方木垂眸看台阶准备走下来的动作和苏万叶直视镜头,腰背挺直不担心踩空的抬脚往下走的动作。
一个人低头看路警惕往前走,另一个人走在曾经走过的道路上,用不着担心摔倒迷路。
苏万叶善解人意地走向代咏冬问:“你需要我帮你拍照吗,代咏冬?”
苏方木站到一边,沉默地注视代咏冬。只要代咏冬开口,她就会走过去。
代咏冬:“苏方木,帮我和苏万叶拍照!”
苏方木走近,伸手:“哦。”
她的反应还是这样简单无趣。
这是苏方木第一次和苏万叶合照。她和代咏冬虽然有一层表姐和表妹的关系在,可是她们两个人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今天是第一张。
三个人的照片也是第一张。
“我决定把苏万叶的照片供起来,保证我入职制药室的考试可以顺利。苏方木——”代咏冬抱有欣赏的态度观赏月亮和新出炉的照片。她偷瞄一眼苏方木纤细的胳膊,再想想后者今天凶残拆箱的动作,“保平安!”
苏方木掀起眼皮看一眼动作乱七八糟做法的代咏冬,她兀然转身看向冒起烟雾的方向。
苏万叶:“你看见什么了?”
苏方木是在场三个人里唯一的哨兵。她专注于眺望腾腾升起黑烟的远方,“有异兽。”她的视觉和听觉在此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