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刚从医疗舱里出来,实在是不想再躺一回了。”
虞宴从恺撒手里慢慢扯出自己尚且完好的右手,在第三次身体力行地表明自己拒绝的心思之后,一直拉着脸不出声的雌虫终于松开了他。
他在仪器里躺的时间并不算少,更何况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抽筋剥皮似的洗礼。
苏醒后的那种如获新生的感觉此时已经慢慢褪去,后知后觉的疲乏感便如潮水一般爬上了虞晏的身体。
别说那只被恺撒捏断的左手了,就连完好无损的右手虞晏都有些抬不起来。
不过好在,经历生长月之后的身体素质似乎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他被捏断的那块骨头已经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痒意,估计已经在自我修复了。
虞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胳膊就发出了一阵古怪的轻响,那种酸麻的感觉才略微好转了些许。
这句话说完之后,却是难得没有再听到雌虫依依不饶的嘀咕声,虞宴不由舒了一口气。
但就在他刚想敷衍完对方,赶忙回去休息时,一抬头就见恺撒的眼睛如同长在他的右手臂上一样,在他晃神的功夫,不知道看了多久。
虞宴的眼神太过明显,以至于恺撒回过神后,便欲盖弥彰地撇过了头。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又猛地把头转了回来,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虞宴直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恺撒这种直白又不加掩饰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频繁,频繁到虞宴几乎再也不能忽视对方的反常。
系统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虞宴耳边嘀咕过恺撒的事,虞宴往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恺撒对他有兴趣,这点虞宴很清楚。
至于...这点兴趣到底多少来源于对方身上那块难以摆脱的契印,又有多少来源于对方那过于古怪好胜的性子,虞宴并不关心。
他觉得自己和对方之间应该最好保持在一种互利互惠的交易关系,他接近恺撒有自己的目的。
当然,作为交换,他也有义务帮对方解决一些麻烦。
哪怕对方出格的举止时不时会让虞宴怀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但是他还是没有打破两人之间这层微妙的平衡。
原因是什么,虞晏实在没有空去想。
但今天,他头一次抹去了心中那层模糊的雾,尤为认真地看向了雌虫那双赤红色的眸子。
那里面浓郁到几乎要溢出的情感让他短暂晃神了片刻,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不急不缓地朝着恺撒露出了一个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笑。
“今天谢谢您救了我一命,关于孵化器的费用我会自己处理,您不必担心。”
虞宴身上的外套有些长,随着他向后退,那点袍角就勾出了一个卷。
他压了压领口,朝恺撒微微点头。
“那么,我先回去了。”
恺撒:...
从面前这家伙所说的话,到他所行的礼数,都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一点都没有。
但恺撒就是从心底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照对方以前的套路,现在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报复他一下吗?
就算他想通了不来惹他,至少也应该说些什么让他来气的话吧...
无论如何,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情形就像两个人一起在湖中心划船,原本有说有笑地返程,另一个人却是“刺溜”一下窜到了另一条船上,距离一下就远了起来,连带着船也要翻了。
烦躁的感觉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顷刻间就压下去了恺撒刚才那点可怜的愧疚心。
还没等人走出两步,他就又一把扯住了虞宴的大衣袖子。
那是他前不久才从梅菲斯身上扒下来的,虽然他有点嫌弃,但是总不能让虞宴就顶着哪身破了半截的衣服到处乱窜。
这身衣服并不合身,恺撒知道自己现在烦,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再一个失手扯掉对方另一条胳膊,索性直接拽上了对方那截长出来的袖子。
虞宴走的速度很快,恺撒小跑追过去几步,手里还拽着人家的半截袖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这个别扭又磨叽的姿势,像被雷劈了一般猛地朝旁边弹开,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
但他的这一举动还是让虞宴转过了身,疑惑地望向了嘴抿成一条缝的雌虫,眼里写满了问号。
“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端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恺撒看着对方那张连唇角弧度都像是拿尺子量过一般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整个人就像炮仗一样...
燃了。
“我刚才收了力气,总没把你右手拽出个好歹吧!左手..谁知道你这么..操,是我的错行了吧!带你去医疗室又犟着不去,现在和我甩什么脸!”
虞宴被这副看负心汉的表情看得整个人都毛骨悚然,恺撒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震惊的神情似的。
一个人易燃易爆炸地又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半晌,说得他的胸膛不停起伏,连脸上刚长好的疤都崩开了一条缝,血哗啦啦地往下留。
他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爆米花一样炸开的脸,抹布擦地似地随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些丢人,深吸了一口气又转移了话题。
“还有刚才...我和那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扯皮,你想也不想就要跟着去检测,你真觉得神殿是那么好待的...”
恺撒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立场,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虞宴身前站定。
沾着土的黑靴碾了碾脚下的枯叶,朝着虞宴勾出了个极为讽刺的笑。
“怎么,就那么想去神殿?被养成废物卖了都不知道。”
“还是说...你就那么稀罕别人叫你一声阁下啊..呵..阁下..好听吗?”
恺撒这番话但凡让第二个家伙听到,都足以让他吃到来自神殿的诉状。
但他本人却像是打了鸡血,音量丝毫不减一点。
他冷冷盯着虞宴的眼睛,似乎只要对方说出一个“是”字,就要当场翻脸。
“那您觉得我当时应该怎么做?”
虞宴慢慢抬起了头,虽是问了个问题,却并没有等恺撒的回复,反而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声音十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