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落起雨来,斜如针毫般没入大地,夏日九江多雨,空气潮湿,带着雨天的静谧。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前挂着的红绳铃铛吱呀作响,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街道对面的阁楼琴声铮然,宛如世外传音。
下一瞬,两根钢针穿透雨幕,如同利箭般钉向那黑衣女子。
“杀了她!”
与女人擦肩而过的马车四分五裂,飞出四名黑衣刺客直直杀向阿命。
阿命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锋锐,右手抽刀出鞘挥向脑后,那两名钢针“叮”地一声落地。
她长刀回旋,一拍马背腾空而起,马声嘶鸣径直疾走而去,此时四人已将她紧紧包围,后者刀势大开大合,几个挥转破开四人包围圈。
阿命一记重脚踢在来人胸前,手上绣春刀加转内力过影无痕,翻腕顿挫一息之间就砍掉那一人头颅。
快,她的动作太快了。
另三人咬牙冲锋,拿起腰间药瓶想要使诈,却并未注意肉铺前走出的屠夫。
屠夫漫不经心看了几人一眼,拾起地上的石子打落了他手中的药瓶。
阿命刀锋向前,抬手探掌抓住剩下两人,随意一拧,人就断了气,她收刀入鞘,内心毫无波动。
那屠夫向空中扔了个卷轴,便回了铺中。
阿命接住那卷轴,弯腰借着几个死人的衣料擦了擦手上的血。
布料粗糙,武艺疏漏。
她猜测这几个刺客不是庆愿派来的,应是当地官员狗急跳墙。
将卷轴塞回怀中,她沿着小巷去找马,找到后牵着马儿在城中随意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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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府是整个九江最富足的地界。
这里的百姓擅经商,将农田租给北边来儿的外地人,一面交南魏最高的税银,一面活得比谁都富足。
他们喜欢交换情报,为了做生意更顺畅,常常要派人去目的地打听些什么,天南海北的事儿花些银子都能打探到。
走到驿站,田超杰已经等候半晌。
阿命看了他一眼:“马国安呢?”
田超杰摇摇头:“还没醒。”
“今夜好好休整,若他醒了你就带他去转转,没醒你就自己去。”
给他扔了袋银子,她头也不回道。
田超杰一个趔趄接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上楼的背影。
阿命领了钥匙回自己的房间,驿站内陈设简陋,她将包袱扔在一旁,叫小二端来热水,她要沐浴。
暮色之时,她搓洗完十日内的脏污,点了灯去看那屠夫所扔的卷轴。
第二日清晨,两个下属站在楼下等候。
马国安惴惴不安地向田超杰道歉:“实在冲撞了镇抚使,小的不中用,竟然力竭晕倒,被您背回了驿站。”
田超杰原本有些不悦,但只笑呵呵道:“此言差矣,小马大人救驾有功,得圣上青眼有加,某与小马大人一同追随月佥事,这不过举手之劳,你不用歉疚。”
马国安闻言心下稍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番随阿命前往九江查案,不过是皇帝为了提拔他的一个名头,无论阿命查没查清楚,马国安凭着救驾有功,恩赏是板上钉钉。
田超杰也不欲与他一个千户过不去。
京城锦衣卫千千万,一个千户,看着是有品级的官吏,但手里的权力还不如七品县令,着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此时清晨,驿站中已有不少人下楼吃早膳。
阿命在院中给澈根喂了食,又打了一套拳,回驿站时发现两人在楼梯口谈笑风生,似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道:“吃了么?”
田超杰与马国安连忙作揖:“见过大人。”
晨间空气清新,驿站提供膳食,大厅内人来人往,小二给三人端上餐食。
阿命要了碗茶,随意道:“你二人去一趟锦衣卫千户所,昨日与你二人分别后,我在巷间遇刺,如实告知千户所的李大人便可。”
此间锦衣卫主事人名叫李啸林,为官多年,是出了名的老油条。
“遇刺?!”
两人惊诧万分,对视一眼。
阿命告知地点,不欲与他二人多言,田超杰连忙起身追问:“大人,除此之外,我二人可有别的事务?”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这一件就够你们忙的了。”
田超杰与马国安面面相觑,不解她何意,只能看着女人消失在林荫小路,不一会儿修长的身形就被胡同所遮掩,不知去向。
一阵风吹过,马国安挠了挠头:“原先听朋友们说查案有风险,没想到月佥事也遇刺了。”
他相貌温润,此时有种单纯的稚嫩。
田超杰睨他一眼:“锦衣卫干的本来就是杀人的活计,你出去打听打听,高指挥使一年到头被刺杀多少回。”
马国安喃喃道:“那也没说,这查个案还得搭条命进去啊。”
秋风卷着落叶打了个旋儿,两人看着那落叶,半晌没动。
阿命则去了躺城郊。
出发前,她来到昨日经过的肉店门前,牵走一匹事先准备好的马儿,屠夫在屋内沉默地剁着羊腿,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阿命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