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以为兰雪茵说的是这个,心疼她们,却也没办法。
好在,夫君儿子得力,女儿转了性,就算没有宠爱,也有体面。
只一样,得把自己护好了。
裴如盈心思一动,免不了嘱托,又不想露出破绽,话说的讳莫如深,“你记着,不论在哪,都得把自个儿周围护得严严实实,千万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咱们不害人,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知道了吗?”
这是嫡嫡亲的母亲才会教的话,兰雪茵经历这么一遭,怎会不牢牢记在心上。
裴如盈虽有劝慰,却不想她沉湎于此,扶她坐正,柔柔道:“好了,你向来聪明,一定知道娘在说什么,娘就不叨叨你了,眼看快到冬月,你马上满十五岁,本来娘都想好了,在家给你半个盛大的及笄礼,如今是不能了,但宫里定会有所表示,不如你说说,想要什么东西或想请哪些人,娘拼着一张老脸,去太皇太后那里求求,不定有戏。”
兰雪茵一愣,才想起原主这具小身子,才要满15岁。
女子及笄,算是一生大事,京中世家更是极为看重,毕竟这一宴,就代表吾家有女初长成,能说亲能婚娶。
裴如盈曾说过,京中自持贵重,女孩儿们也都娇贵,虽说满了十五能说亲,但往往要多留上几年,从相看到正儿八经成亲,中间经过两三年的大有人在。
他们家对她的打算本也是如此,可今年是圣上登基的第四年,第一次大选,应天府凡满13的女儿都报上来,经过层层采选,她是圣上亲口留的牌子,只能进宫。
不过,她也是这批最小的一个,满打满算,离及笄还有大半年。
“娘知道我的,什么仪式赞礼我都不懂,只要父亲平安归京,你们能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
裴如盈越发心疼她,夜里都是搂着一起睡的。
这本不合规矩,但众人心里清楚,裴止这阵子要忙,恐怕不会太多踏足后宫。
果然,听起正司那边传,皇帝将近一旬没有翻牌子,似乎还有继续不翻的迹象。
兰雪茵根本不在意那些,整日除了等消息,就是去正殿陪杜雪琪。
等着等着,等来京中第一场雪。
紫鸢和白嬷嬷伺候着她穿好衣服,裹在白狐狸皮的厚绒斗篷中,这才一把推开明间的窗户,笑道:“小姐快瞧,这雪下得多大!”
过于激动,又叫错称呼,换来嬷嬷一个白眼,自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兰雪茵也顾不上纠正她,整个心神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过去。
除去08年,她再没见过这样纷纷扬扬的雪,晶莹剔透的粒子一般,飘飘洒洒,落满整座宫阙。
红的嫱,青的瓦,金色琉璃檐,被覆于画中,飘飘渺渺犹如在仙境。
“夜来风雪漫宫城,玉树琼花香满径”,她忽然想起这句诗来,不顾嬷嬷的唠叨,带着紫鸢和顺德,走进那雪白的宫道间。
深吸一口气,仿佛真能闻到一股冷香,清冽的,涤荡的,灵魂仿佛被肃静的。
原本要去正殿的,她在瑶雪宫后面的小径上逗留许久,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而来。
兰雪茵很早知道他长得好,但雪中看人,更如画里一样,他周身冷冽的气质,也莫名融在其中,极为洽得。
她愣神,忘记行礼,那人也不怪,反而走到面前,用指尖碰碰她的脸,似有若无,轻飘飘的。
接着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似有不赞同,“这么冷的天,出来看看便罢,怎么待了这么久?”
兰雪茵默默垂眼,后知后觉福身行礼,被对方一把拉住。
“去看看舒妃吧。”
她猛地抬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你父亲已经平安回到西宁卫。”
一时间,兰雪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半晌,像是困在溺水中的人,深深浅浅呼吸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眼眶还是不自觉发润,这时候,兰雪茵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情实感更多。
回到瑶雪宫,他们一路无言,进入正殿,偏巧杜雪琪醒来不久。
兰雪茵急忙去看人,墨黛在一旁压着激动小声禀报:“刚醒了青萝就去配殿找您,没找见,说是出去散心,主子身边离不开人,想着您定会过来的。”
兰雪茵近日的苦闷,众人也看在眼里,经此一事,兰杜二人的情谊更加深厚,下人们也不再有任何隔阂。
兰雪茵胡乱点头,一心记挂着久睡不醒的人,一进内室,将裴止也抛在身后,率先冲向床铺,携起杜雪琪的手,“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薯条那些是不能了,不如我去熬个粥吧,里面放一点咸咸的皮蛋和炖烂的肉糜,怎么样?”
裴止停下,看着空空的身侧,心头也有点怪异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