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多少事？”

兰雪茵眼神中那一丝陌生感，还是让作为母亲的裴如盈感觉到了。

所以看到对方长大懂事，也没有多开心。

兰雪茵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如盈难掩心痛，嘴唇颤动，还是没敢问出那句——“连娘都不记得了吗？”

只重复道：“过去了，都过去了，只要你没事便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

兰雪茵应着，却止不住地难过。

不会记起来了，因为对方的女儿早就逝去，取代的是她这个异世之魂。

但她只能把“戏”演下去。

“好了娘，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对了，父亲和哥哥有传讯回来吗？家中怎样？”

……

再次回到瑶雪宫，兰雪茵那点子别扭已经所剩不多。

看得出来，兰家确实很宠爱这个女儿。

特别是裴母，眼睛几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到了地方，从里到外看了个遍，还嘱咐了白嬷嬷不少事，就怕她受一点委屈。

从爷爷奶奶离开后，兰雪茵很久没感受过亲情的滋味，除了因为不得已欺骗对方的一点自责，她鼻子全程都酸酸的。

“娘，坐一会儿吧，嬷嬷和紫鸢她们把我照顾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裴如盈顺着力道坐下，看着懂事起来的女儿，又欣慰又难过，“好好，你长大了，娘也少操一点心。”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兰雪茵问起家中其他事。

顺便将她之前所担忧的告诉对方。

只见她凑到裴如盈耳边，低声道：“娘，你能不能给爹爹写封信，甘南道的事——有内情，请他务必调查清楚，不要一叶障目，反中了别人的圈套。”

女儿向来不关心这些，第一次听到，裴如盈难免惊诧。

难道她在宫里听到了什么？

兰雪茵没反驳，总不能说她是在小说里看到的吧。

其实这个事早想说了，但她作为后宫妃子，哪里敢传递消息出去？

裴如盈给她找了现成的“借口”，她当即默认。

就是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事关重大，裴如盈果然不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顺便说起另一件事。

“什么，二哥现在在杜大人那里进学？”

“嗯，已经去了一旬。”

兰雪茵想了想，当机立断，“杜家家风清正，几个子弟也是人中龙凤，我和舒妃姐姐的关系也不错，能相交便交吧。”

裴如盈望着这样的女儿，更加心疼。

若她只是嫁到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家，有父兄帮衬，哪里需要考虑这些？只要开开心心过活儿就是，现今被逼着长大，怎能不令她这个当娘的难过？

兰雪茵最怕她这种神情，想尽办法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过去。

前面来人传话，筵席即将开始，邀请她们过去。

母女俩依依不舍起身，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

大宴设在明华宫，前殿是皇帝和臣工们的席面所在，女眷则集中在后殿。

太皇太后仁慈，允许妃子们和娘家人坐于一处，但总不比自家地方说话方便。

走完流程，开始唱名，各家送的礼物流水般端上来，再端下去。

如此便花费将近一个半时辰，等歌舞开始，夜色已然降临。

太皇太后身体经不住，已经提前回去休息，只剩皇帝坐阵，但殿内觥筹交错，众人开始应酬。

裴如盈也带兰雪茵见了几家夫人和贵女。

间隙，她偷偷打趣：“娘亲，这里面哪位是我大嫂呀？”

裴如盈一愣，接着如闺中时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戳完才觉不妥，所幸无人注意到她们，这才道：“让你个小机灵鬼看出来了，不许给我声张。”

兰雪茵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裴如盈拗不过她，指了指方才见过的陆家小姐，低声细语道：“娘比较中意陆小姐，虽说陆家只是太医之家，但陆太医救过你爹爹，陆夫人又是个慈和之人，陆小姐定然不差。”

兰雪茵想起来了，是那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小姐姐。

她立刻来了兴趣，想着怎么才能和对方搭上话，也替她大哥把把关。

不过，中途，她二哥的名字先在前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