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一疯一死,都来自四班。
高一分班的时候,各个班都是四十多人,后来二班联考前人数膨胀到七十人,联考结束后没过的人回原班,现在是六十多人。
而四班,现在教室里只剩下十几个人。
夏国是世界上禁毒最严格的国家,四班的那些东西,躲在暗处也就罢了,如果因为夏暗歌而被查出来,整个光高都会大地震。
作为老师,她也是真心为夏暗歌着想,如果她非要闹,且不说她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夏暗歌本人,绝对会非常非常地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心软:“高中这两年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吗?你又踩了狗屎运,考了这么好的成绩,正应该乘胜追击,好好学习,何必为了这件事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是狗屎运。”夏暗歌冷冷道,“我雕塑课和符箓课都一直在A组,联考成绩和平时没差,你们应该问教画境的那狗杂种为什么一直给我那么低的分数。”
终于还是没忍住……然而说出来的一瞬间,浑身都畅快了。
黄方英愣住了,像是无法理解一向沉默文静的学生为何突然爆粗口,然而她的神色却是放松了下来,皱眉道:“毕竟是你的老师。”
“我要他档案记过,停课三个月,写八百字道歉信并当众念出来。”夏暗歌目光晦暗不明。
既然还没到掀桌的时候,那就先能拿多少是多少,反正这不会是最终的结果。
适当的索取,虽然并不算解气,却能够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黄方英松了一口气,“马上要高考了,怎么可能停课三个月?”
“这是我的最低要求。”
“这样吧,停课一个月?”
“后面两个月他要站着上课,档案上必须记过,你们计他打架也好欺负同学也好,我要看见他档案上有污点。”
黄方英审视着面前的学生,她时常觉得她像一尊雕塑,永远冰冷而木然,让人喜欢不起来。
然而这尊雕塑的缝隙里,又隐约能窥见汹涌滚烫的熔浆,不知何时就会汹涌而出,吞噬掉整个天地。
对未知的警惕和生疏,对风险本能的厌恶与不安让她无法喜欢这个表面上“温良恭俭让”且成绩不错的“好”学生。
就像此时,她甚至真心实意地为那个男孩感到委屈,下意识地觉得夏暗歌太过得理不饶人。
——
体检报告出的很快,夏暗歌除了低血糖之外没什么大碍,学校付了相关费用(这当然也是角力的结果)后,夏暗歌与外公、表舅告别,当天便回了课堂。
监控揪出来的,正是当日“喷水计划”中的一员。
他面上噙着阴冷而轻浮的笑意,时不时和堂下怪叫的好兄弟配合,不时说着挑衅式的玩笑话,整个道歉毫无肃穆沉重可言,只有戏都懒得做的敷衍与浓浓的不服气。
他瞥着台下盯着他,如同一尊极冷雕塑的女同学,恼怒与瑟缩同时涌现,心中暗骂一声,X子,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看到你在我X下赤X发x的贱.样子……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要让她变成臭水潭里不成型的烂泥,身心、未来,都彻底地被摧毁。
在男生极具想象力的凌虐幻想浮现的同时,少女的眸底也隐约有怪异的竖瞳一闪而过,嗜血的欲望与仇恨同时在燃烧。
好想,好想……砍下他的四肢,挖出他的双眼,削下他的鼻子和耳朵,把他关到满是蛆虫的酒坛子里,让他永远在被啃咬的痛苦中沉沦。
在那双竖瞳亮起的瞬间,激荡的情绪越过沉静如山的躯体,飞蛾扑火般涌向她口袋中的那个笔记本。
她视线中所看到的一切,连同她的幻想,都被毫无掩饰地传送给了栖息其中的残魂。
一道目光如红外线般扫视外界的一切,那些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被一一尽收眼底。
血脉中涌动的灵气波动、魂魄属性,校园内布下的阵法与监测,天地之间涌动的各种纷杂元素……
然而到了她目光的边缘,神念便如光点般溃散消失。
“多么友爱的和解!”道歉信念毕,老师走上前去,拍手赞道,“其实都是同学玩闹的小事,大家说开了就好了吗,同学之间哪有隔夜仇?”
仿佛身为班主任的她丝毫不知道那来自吟舞班的粉末是个什么东西。
男生配合着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师生两人互相说着逗趣的话儿。
男生一下台,就立刻被龙沫沫和她的小姐妹如迎接英雄般围起来,嬉笑打闹。
“你这回可吃了大亏……”
“都怪那个X子太恶毒了……”
“她居然还敢找老师,还以为她这些年学乖了呢……”
仿佛刻意要让她听到,龙沫沫扬起下巴,瞥了夏暗歌一眼,傲然道:“我初中的时候,让人在我面前下跪,我和朋友挨个扇巴掌,她们从来不敢说个不字!”
“她的好朋友跳楼的跳楼,进精神病院的进精神病院,没想到奶牛姐还没学乖啊。”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打,就可以没事了吧?”
“下次她会不会又去帮人出头?真期待她被杨芳打残的一天啊。”
“乡下来的暴发户,就喜欢跟穷鬼搞在一起,再有钱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贱!”
……
往昔背叛历历在目,然而听到仇敌如此轻佻地谈起故人的结局,痛苦依旧如附骨之疽般盘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