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人惨叫一声,然而却没有回击,他坐在地上,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找到了……居然是真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没有修炼过的纯血种施展不了术法,但会对一些术法免疫。
夏暗歌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远离这个疯子,蹙眉望向不远处的吴承修:“你们是什么人?他在干什么?”
布衫男人盯着夏暗歌,没有说话。
夏暗歌在他的目光下本能地想继续后退,然而心念一转,她重新扬起下巴,冷声道:“我只是个来买文具的学生,无意窥探任何秘密,也听不懂你们说的话,无论你们在做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吴承修目光一闪:“你听见了我们在说话?”
夏暗歌警惕起来:“我刚刚一直在看书,没有注意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以为重点在谈话的内容,却不知道,结界之外,本该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吴承修笑了一下,他此时看起来很和颜悦色:“你来买什么文具?”
夏暗歌犹豫了一下:“笔记本。”
吴承修面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然而转瞬即逝,男人微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一个笔记本,我觉得很适合你,想要送给你,为我朋友刚才的冒犯致歉。”
夏暗歌依旧警惕:“不用了,我刚才也打伤了他。”
吴承修沉默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光华新来的老师,在国际部任职。”
他望了一眼夏暗歌胸前的班徽,“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班级似乎不被允许来图书馆。”
夏暗歌盯着他:“我是来买文具的。”
“文具小卖部也有卖。”
“那里只有最简陋的基础款!”
吴承修微笑不语。
夏暗歌只觉一股气堵在心头——她当然知道,对于校方来说,这实在不是理由——什么本子不是用?
如果是过去,好学生夏暗歌当然会妥协。
但如今……想到铁窗上生冷的血腥味,人面兽心的同学,强烈的摆烂心理混杂着恨不得世界毁灭的崩溃让她只想破罐子破摔。
夏暗歌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去校方告发我吧。”
她没提袭击学生,在光华,老师体罚学生不是什么罪过——当然,刺头“掀桌子”也不是什么新闻。
吴承修的面上浮现些微的惊讶,他微微皱眉,又道:“你看,我的这位同事,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如果知道你拒绝接受我们的歉礼,一定会非常愧疚……愧疚得不舍得让你离开。”
夏暗歌双手抱胸:“那你们要请我吃饭吗?”
吴承修:“……?”
“既然是老师您非让我留下,那下午就不算旷课。”夏暗歌依旧面无表情,“你说你们很愧疚,那要不请我吃顿饭?”
吴承修:……其实也不是不行。
吴承修沉默良久,有些苦恼地笑了:“其实我们真的只是想让您收下礼物。”
“无功不受禄,我为什么要收?”
“……”吴承修沉默良久,道,“如果您选择收下这个礼物,我作为光华的老师,会在您需要的时候,为您提供一次帮助。”
夏暗歌微微眯起眼睛:“你们为什么非要我收下它?难道这是什么买命钱,什么剥夺气运的诅咒?”
吴承修目光幽微,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瞳孔中仿佛也有一双兽瞳悄然睁开:“您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可施展的术法吗?您相信世间的灵力终有一天还会恢复吗?”
“相信啊。”夏暗歌淡定得很,显而易见地完全不受瞳术影响,“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拿这招对付我,我的巫文课一直是班级第一,普通神棍那点知识储备量还没我高呢。”
“……”吴承修沉默了一下,道:“并不是我非要送给您,而是我感知到,这件礼物,它希望你成为它的主人。”
那是一个很厚实,但并不太大的墨绿色笔记本。
精美绝伦。
封面厚实如中世纪传世珍箴,中间竟还如橱窗般嵌入双戒构成的坠子,一眼望去宛如珠宝展示盒。
夏暗歌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
对方盯着她:“你认识它?”
夏暗歌沉默片刻,“皇天后土戒,是我夏国重宝,谁会不认识。”
顿了顿,她补充道:“人教版高二历史书第四十三页,有它们的图片。”
吴承修神色晦涩不明:“你历史一定学得很好。”
很奇怪,就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强烈的渴望席卷而来,瞬间吞噬掉夏暗歌的理智,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然而指间触碰到的那一刻,细腻的触感却让她瞬间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她猛然抬头盯着吴承修:“这个本子是用什么做的?”
对方却拿出一个木质纹理的封皮,语气轻快地说:“如果你不想它太招摇,可以用这个盖住它。”
吴承修微笑:“现在您才是它的主人,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它——您不想要它吗?”
霎那间千百种光怪陆离、邪恶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然而——你想要它吗?你不想要它吗?
它如此美丽、独特,又带点古怪与邪气,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千百种念头在心中转过,她想起老师和同学的脸,想起这两年在光华发生的一切。
世界还能怎样更可怖?事情还能糟糕成什么样?
十五岁的夏暗歌接过了那个本子。
清冷寂寥的图书馆三百米外,便是热热闹闹的教学楼,午餐时间即将结束,大部分同学已回到座位,正争分夺秒地跟前后桌聊天。
一个高瘦、驼背、脖子前倾的背影正佝偻着腰,语气夸张地道:“……她衣服湿成那样还敢出门,难道不是为了让男生看她?”
她面前的女生看到身后的夏暗歌,一时噤声。
夏暗歌视若无睹,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同桌推了推她:“龙沫沫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夏暗歌眼也未抬,“她甘愿用羞耻将自己桎梏,将行动的主动权交给他人的目光,是她自甘下贱,与我何干。”
同桌脸上浮现出极微妙的笑意,
那边很快又传来声音“怕她做什么!她居然敢在我背后偷听……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张纸条通过同桌递了过来——
“你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