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去坟山之前,得上班,黄苜宿要回县城的网点工作,在此之前,领导会检查她的仪容仪表,但她的头发依旧是不合规的,所以依旧要被批评,可因为有假发,就先用着,也就是在戴假发的时候,黄苜宿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黄苜宿很不喜欢黑色头发,或者说黑色头发会让她的颜值掉下一个档,让她的五官黯然,不显得灵动,所以她怎样戴假发都觉得变扭,她花费大量时间呆在卫生间进进出出,借太阳光照模样,又借灯光照模样,没什么区别,但这个过程中她偶然碰上了胡宙。
胡宙这人很奇怪,黄苜宿主动找他说话时,他会低下头然后不礼貌走掉,导致两人在工作的交接上偶尔有些不畅快,但这种磕巴的感觉黄苜宿会主动替胡宙找借口,譬如他是性格内向的人,可经过人装狗的事件后黄苜宿就警惕起来,因为她也不是完全没跟胡宙对视过,就在刚刚,也对上了,那瞳孔的外形没什么十分有特征的点,只是一种感觉,躲避的感觉,跟人装狗的人眼神特别相似。
胡宙是大堂经理,想跟他对视其实需要他的主动,黄苜宿常常坐在柜台里,能看见的东西有限,她有时候挺羡慕胡宙的,可以在大厅走来走去,不像她,像什么东西捆住了,身上明明没有绳子,但就是骨头缩紧。
今天特别奇怪,也许平常就是这样的,也许是黄苜宿平常没有注意到,就是黄苜宿她想要得到胡宙的眼神竟然是这个世界上再容易不过都事情,因为胡宙几乎每隔十秒就会看向黄苜宿,目光热烈至极,黄苜宿不可能不发现,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她从没认真注意过胡宙。
这次黄姐的注意力在胡宙身上当然是因为人装狗的事,她也有过一秒愧疚,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变态,她觉得常年呆在一块工作的同事怎么可能扮成她的狗,躲在她的家来吓她,其主要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工作上无冤无仇,他们感情上无牵无挂。
即便他的眼神给黄姐感觉非常相似,即便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准确。
黄苜宿不喜欢这种眼神,特别是从男人眼眶中散发出来,就好像她是块非常美味的肉,是瓶十分解渴的水,就…非是个什么物件,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眼神,这根本不是欣赏美丽事物的眼神,这像即将狼吞虎咽的凶狠,虽然被一层懵懂包裹着,但底下暗流涌动。
黄苜宿太懂自己的美丽和魅力所在,但她从不认为以美丽外表吸引来的吹嘘和垂涎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东西太低级了,或者说她黄苜宿根本不需要什么偏爱,任何人的,任何事物的,她从小到大,有爸妈,没爸妈都这么觉得,爱不爱的都是累赘,大部分只会拖累。
黄苜宿控制不了其他人的想法,她也懒得控制,她只希望这种看肉看骨头的眼神最起码不要在她身上落下,所以她果断找到胡宙讲明道理,希望他能换个平和的目光与自己对视,结果在胡宙看来这是一种邀请。
两人能呆的地方不多,卫生间和会议室,可胡宙偏偏把人拉去卫生间,他还说出惊天动地的言语,他说他闻见这里面的味道舒服,黄苜宿则不由得浑身打颤,随后一直逼自己冷静下来。
黄苜宿开门见山问:“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胡宙不像在大厅那般羞涩,真呆在潮湿的,散发着臭气的小小空间里,他像变了一个人,他双手插兜,甚至有一些些趾高气昂:“你不是也在看我吗?”
只有你也看我的时候,才能发现我也在看你。这种道理让黄苜宿一时间哑口无言。
黄苜宿感叹:“我只是觉得你这个眼神让我有些熟悉。”
黄苜宿底色是真诚的,她害怕她的可怕想法冤枉到胡宙,但她不确定这件事的话又觉得委屈自己,所以她干脆什么心眼也不耍,一口气把人装狗的事通通告诉胡宙。
没想到胡宙听完的第一句话是,“你连这种事情都告诉我?你是不是接受我了?”
“接受?”黄苜宿,“谁?”
一种带着感情色彩的玩笑,无论男人是高是矮,是丑是帅,有钱没钱,男人们都爱对女人们开。
黄苜宿当然接受不了他,索性装傻:“什么什么?”
胡宙只是外表看起来傻,其实他心知肚明,他也笑颜灿烂:“没有,跟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哈!”
私下跟胡宙单独相处,黄苜宿发现他好不一样,他平常唯唯诺诺一人,被大爷吼了几声就说不出话了,现如今听见人装狗的恐怖事件却能当做无事发生,仿佛不是身边人发生的真实故事,仿佛是电视剧里的吸睛桥段,他听完后当了个乐子,还能巧妙转变话题,黄苜宿再逼问下去,也不好意思了。
完事后,两人同时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这场景少见,也正好被其他同事看见,从这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妙不可言了,有些人甚至会过来问黄苜宿,“你是不是跟胡宙在一起了!”
黄苜宿惊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同事看得懂黄姐脸上的尴尬,却不想说破,反而调侃得特别来劲,“要不然你就跟胡宙在一起得了,你现在年纪也快有三十岁了吧,哎,小黄,你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男人过了三十岁正是好的时候,正是他们散发魅力的时候,他们可以找到二十五岁的女人,但三十岁的女人呢?想找二十五岁的男人,做梦呢!哈哈哈哈!真的,听我们这些过来人的话,我们在一块做事也有这么多年,这么有缘分,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说这种话,你不要怪我,毕竟,毕竟你的家庭跟大部分人不相同,你父母都走的早,在找男人这件事上没有人帮你把关,所以才让你把人生大事拖了这么久,让你一个漂亮姑娘硬生生拖到三十岁以后,其实胡宙这人挺好的,性格嘛,比较胆小,不过他老实啊,不油嘴滑舌,这样的男人适合过日子,也跟你的性格很互补,虽然说外表确实跟你站一块都不太搭,你太漂亮了,可是漂亮没什么用啊,我们这种小地方…”
同事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是黄苜宿主动选择屏蔽掉。
黄苜宿从来没有看不起胡宙的任何,她当然觉得男人一米八以上会帅,但不是非得一米八以上,如果在道德品质上美好那也是帅的,她也从来没觉得少言寡语上不了台面,胆子小是个缺点,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把胡宙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她自然不会向胡宙提出任何要求。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身边的人,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下把她已经当成了胡宙的所有物,可他们却不要求胡宙的任何。
这种道理简直太恶心,黄苜宿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的恶心,但她并没有长篇大论着什么,跟同事去争辩,她觉得这里的人没有值得她去费尽心力的,越费得多,就越留得久。
最后,黄苜宿只是点点头,假装同意大家的观点,但接受胡宙这件事她还需要去坟前跟爸爸妈妈说。
同事立刻鼓掌,“小黄确实乖,这种事肯定要跟爸爸妈妈提前通知的,他们在九泉之下看到你成家立业绝对会非常非常开心,我是做过爸爸的人,我太知道这种感觉了,我现在啊,就一个心愿,就是我儿子能快点找到老婆,然后我做爷爷,我儿子啊,说以后要生四个小孩,我双手同意!我家的条件又不是养不起,就是他自己不思念找老婆,唉,真把我逼急了,我去越南买老婆也要给他买一个来!”
“……”
黄苜宿无话可说,只有三个字憋在心底,快下班!
回家的路上,黄苜宿脑袋涨涨的,身体酸酸的,也许是上了一天班的累,也许是戴了一天假发,箍得累,也许是同事的思维其实暗暗在影响着她的心累,总之,她开着车,看着落星县城的环境,她其实觉这儿特别干净,特漂亮,但她却爱不起来,白眼狼似的,明明是生她养她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