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苜宿躺下后,腰舒服了很多,她半眯着眼,打量着墙上的衣服,她指向一件蕾丝长衫衬裙,“星子,我觉得那件很适合你,要不你试试呗!”
既然老板是独立的,既然朋友期待的,戴星子也不好再扭捏了,谁会对美丽的东西不向往呢?只不过因为脸皮薄而不敢试穿,可现在机会就在这里,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戴星子换好衣服后,她不敢站在镜子面前。
黄苜宿不按常理出牌,忽然两人之间约定的逛街规则,她鼓掌说,“仙女下凡!”
老板也好奇,探来脑袋,不知道她是出于想卖出衣服或是其他理由也夸了起来,“嗯,不错不错,我家衣服真的很好看,小美女,带一件回家。”
即便如此,戴星子还是不敢照镜子,她不是自卑,她甚至知道自己很漂亮,但她更清楚明白她没有钱买下这件漂亮的衣服,都不用照镜子,光是低头就能看见的,温温柔柔的棉麻。
如果是最终就得不到的美好,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触碰,不要拥有。就像她的成绩一样,如果一出生她就是个脑残,是个不爱学习的,她可以心甘情愿上中专或者考定向。
这条裙子就像她把握不住的人生,看似美丽实际廉价,所以她连价格都没问,直接走回更衣室,是黄苜宿把她拉住,“干嘛?你不喜欢吗?”
老板也加了一嘴,“是啊,你照了镜子再脱呗,你自己都没有照镜子看。”
在黄苜宿的推搡中,戴星子被迫站在了镜子前,她微微抬头,镜子里的人有着鹅蛋脸,瀑布顺滑的黑长发,即便没有这一身洁白长裙她也笃定自己能够漂亮。
女老板说:“你这气质,真不像县城人,”她转身又指黄苜宿:“你们两都不太像,我见过的县城姑娘眼神懵懂,大部分都是好拿捏的,但你们两眼神透过一股很……讲不出来的感觉,劲劲的,嘿嘿嘿。”
女老板还说:“小美女,你不信问问你朋友,你穿我们家衣服是真好看。”
黄苜宿哈着舌头一直点头,像狗一样。
事到如今,只能坦白,戴星子说,“我没有钱。”
女老板说,“你还没有问我多少钱呢你就说自己没钱?”老板走到她身边拿起吊牌,“这样吧,看你这么适合我家衣服,我给你一个优惠价,这裙子一百六十九。”
一百块以上对于学生身份的她俩是个不小的数字,更主要的在此之前,她们已经在租书卡,大头贴,吃炸串上消费不少,所以不管是一百六十九还是六十九星子都是没法办拥有这条裙子的。
不过跟黄苜宿这人呆一块总能有奇妙发生,像幻觉一样,她听见朋友的声音,黄苜宿说:“六十九卖我!”
她在砍价呢。
“美女老板!六十九卖给我们吧!我们下次还来,我们还是学生,我们可以带我们同学一块来!美女老板,你真的好特别,就连抽的烟的味道都跟别人不一样,我知道!是不是叫什么,什么人民大会堂古瓷薄荷对吧!美女老板太有品味了!”
黄苜宿一顿胡扯想跟老板套近乎,她从来没抽过烟,但却能精准说出烟的名字,是她看的言情小说里的男主都这样,身上一股薄荷味,有个作者比较讲究,会把男主身上为什么有薄荷味讲个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总不能是薄荷成精吧,是他也抽着薄荷烟,名字是人民大会堂古瓷薄荷。
这美女老板太是个妙人,虽然在地下商场做生意,但视金钱如粪土,按常理,黄苜宿那堆毫无作用的客套话在她的年纪一眼听透,小姑娘具体的目的是什么,可她还是接茬就,果断答应裙子以六十九块钱价格卖出。
女老板吐了口烟在高空,“要不是觉得你俩适合我家裙子,我还真不卖,这个价格我进货都进不来,算了,就当祝福你们,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祝福你们考上理想的学校。”
不确定孩子们是不是读书的料,但聊成绩总归没什么错,更主要的是女老板自己对自己曾经的成绩耿耿于怀,她叹气道,“真羡慕你们学生,可以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离开这里。”
黄苜宿解释:“我们是初中生!”
女老板惊叹:“长挺高的!居然是初中生!”
黄苜宿初中就有一米六,只不过后来就没长了,戴星子才是实打实高挑美人,初中就有一米六五,后来长到了一米七二。
黄苜宿问:“姐姐你呢?没有念书吗?”
女老板爽快,什么都说,毕竟都过去了,再大的糜烂伤口都能结痂,“我没有机会,我成绩不太好,当年想走美术那条路,可父母又不让,老师也推荐我念中专,后来去了中专学了个不喜欢的专业,毕业以后根本做不下去,一言难尽呀!总之,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读得越多,眼界越开阔,越能知道自己想过什么生活,千万别呆在这个县城,呆久了特别无聊,还必须得结婚,特别恶心。”
对着两个青春年少的学生妹输入不符合主流的观念,女老板有些谨慎,她立刻转移话题,盯着戴星子讲,“小美女,你戴不戴隐形眼睛?你这黑色镜框和白裙的风格不太搭配,如果真的要配眼镜的话,可以选个银丝边的。”
戴星子有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眼皮微微内陷,眼珠子清澈乌青,但因为近视,长年累月戴着黑色镜框,再漂亮的眼睛在厚重的镜片下都会略显混浊,南方的气候潮湿,眼镜带个几小时就会沾上灰尘,倒霉时还会有虫子的翅膀。
学生妹哪来的钱戴隐形眼镜,框架眼镜一戴都是好几年,戴星子还沉浸在没办法买下裙子的羞耻感中,那边黄苜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她笑容灿烂问女老板:“隐形眼镜要去哪里买呀?戴久了会不会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