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他给我撵出去。”薛健把玩着刚刚从薛子翛手中夺来的掌家印,趾高气昂地吩咐下人,薛子炀站在父亲身边,得意洋洋俯视着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薛子翛。
“侄儿啊,可别怪叔父,若是任由你继续掌家,我薛家怕是离破败不远了。更何况,你那身份,你该心知肚明。”薛健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道。
“就是就是,父亲可是于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救我薛家。”薛子炀慢悠悠向薛子翛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他的心尖上,令他颤抖不已。
薛子炀俯身在薛子翛耳边轻声道:“终于,我能将你踩在脚底下了。我看不顺眼你很久了。”说着,薛子炀狠狠踩在了薛子翛的手上,“这么漂亮的手,怕是再也不能弹琴了呢,哈哈。”
“还有这腿,不是挺能跑吗?我让你跑,让你跑!”薛子炀又狠狠踢向薛子翛的腿。
“还记得你与万家酒楼的那笔生意吗?就是我干的,我真没想到堂弟你居然这么蠢,随便设个圈套你就拼命往里钻。”薛子炀脸上的笑容,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阴狠。
薛子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他如何能不记得。当时他为了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和万家酒楼签单,最终亏损了一大笔钱,也正是因此凉了族中护着他的长辈的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刻,薛子翛如何能不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叔父和堂兄的算计呢。
“哈哈。”薛子翛仰面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踉跄着转身就走。
背后的薛健父子则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薛子翛跌跌撞撞向城郊小院走去,还不曾推开门,院中的嬉笑声便传入他的耳中。
“世轩哥哥,你今日不用去陪那个纨绔吗?”一个甜腻的女声软软道。
“哼,再也不用了。”林世轩的语气中饱含厌恶,“薛二爷应允待事成后会给我一笔银子,届时我们就能一同远走高飞了。敏敏,我再也不用和他逢场作戏了,天知道我有多恶心,我又不是断袖,呸。”
门外的薛子翛心冷了半截,他从未注意到,林世轩在与他相处时眼底深处的厌恶。
原来,我早已经众叛亲离了,身边的人都在骗我,算计我。
薛子翛失魂落魄走在街头,在街角蜷缩着过了一夜。
“咕咕”,腹中饥饿感叫醒了薛子翛,他漫无目的在小巷穿梭,看着周边的食铺咽了口水,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忽然,他看见包子铺的老板将两个馒头丢在了角落。
薛子翛内心有些动摇。
他真的很饿,昨日起便不曾进食。可是,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钱庄少主。
良久,腹中的饥饿终究是战胜了理智,可薛子翛还是要脸的。
他脱下外套裹住脸,飞快地跑向墙边的馒头,拿起就跑,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追赶。
“呼哧,呼哧。”薛子翛跑了许久,喘着粗气,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掏出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曾经被他嫌弃的东西如今却仿佛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一般。
“唔。”薛子翛突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虚虚掐着脖子,青筋暴起,眼底血丝乍现。
“额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薛子翛口中溢出,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涣散。
薛子翛仰面躺倒在地上,血不断从口中呕出,可是他已经无力动弹,只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慢慢变得不听使唤,变得冰冷。
“贼老天,你赢了。”薛子翛唇边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往日的情形一幕幕在薛子翛眼前浮现,如同走马灯一般。
“原来,我的一生竟是如此失败。娘亲,女儿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玩物丧志……娘亲,女儿想您了,也不知在忘川河畔,您是否还愿意见我。”
薛子翛头一歪,没了呼吸,无人收敛。
昔日名噪一时的天下钱庄少主,竟落得个暴毙而亡横死街头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甚至世人都不知,薛子翛其实是个女儿身。
※※※
待薛子翛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得自己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身侧人来人往,却无一人对出现在街头的她,有任何反应——他们来来往往,径直从她身体中穿过。
“我这是……死了吗?”薛子翛轻声发问,无人应答。
她迷迷糊糊在街头行走,猛然抬头却见自己走到了义庄。
“小姐,快回去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你来了这个地方,回去又该罚你了。”
“闭嘴。”
薛子翛一激灵,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白姿姿的声音!她冲进义庄,左右环顾一瞬便朝着一个角落跑了过去。
“朱砂,你去外面等我。”白姿姿披着一袭白色的斗篷,神色冰冷地开口。
“小姐……”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