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听雨在沉香和谢杜若的面前，骤然拔了地位。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们正是充满幻想的时候，对所谓“强权的反抗”都快成为某种一到年龄就会印在脑子里的印记，然后成为他们的行动纲领。

而现在，经由杨戬确认的，王听雨确实在天庭里胡作非为了一番，甚至还算炸了登仙阶。

这可不是一般的“反抗强权”。

这俩看着王听雨的时候，就从看同龄人的那种互相觉得对方是“小孩子”的状态，变成了现在光是看着王听雨才正经意识到，王听雨和杨戬才算得上是“同龄人”。

虽然神仙们早就与天地同寿，都是按照师门辈分来算，但是大概是王听雨实在是过于凭借本能做事，所以无论是梅山还是沉香，还是其他人，很难意识到，王听雨，也是个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

“对了，沉香。”杨戬看着沉香从场地中间出来，突然叫住了他。

沉香不明所以：“怎么了，舅舅。”

“你是说，申公豹……”

沉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算太好看，眉眼垂下，抿着嘴唇。

好半晌才开口。

“师傅……不认识我了。”

杨戬听闻，跟着蹙眉：“有点奇怪。”

倒也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性，申公豹在封神大战之后被镇压在东海海眼，封了个什么东海分水将军，再加上沉香劈山前后，申公豹也跟着小死了这么一次。

忘了认识的人……

可是，申公豹被封神仙，本来又是阐教二代的弟子，更是直接带着沉香离开了金霞洞。

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忘了沉香。

“舅舅，”看见杨戬陷入了沉思，沉香轻声喊了一句，“师傅他……真的忘了我吗？”

杨戬不置可否。

“下周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对于杨戬来说，无论如何都要和申公豹见上一面，才能知道这些。

也不怪他现在多想。

因为登仙阶断了，众多神仙下了凡。天庭现在内忧外患乱成一团，杨戬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去了蓬莱。

天庭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无人知晓。

***

一周过得很快，至少梅山这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楚厄对谢杜若的专访登了报纸。

说是专访，实际上就是刊登了谢杜若照片，再写上了这次谢家灭门案的经过，以及谢杜若自己的——

“辩白”。

谢杜若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再加上东海市的人都知道真正能够控制这些个家族的，可不就是那帮子控制资源的大家族的人，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人心就开始朝着谢杜若的方向偏。

杨戬将报纸叠好，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谢杜若和沉香已经换好了东海学院的校服，一人拎着一个帆布袋，里面装着文具，站在梅山集团的大楼前，等着杨戬。

王听雨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的长袍，头发学着楚厄的模样，塞进了帽子中，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

她与沉香谢杜若站在一起，倒是看起来大差不差。

杨戬乐了：“果然，听雨，也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了。”

王听雨脸色骤变，满脸的抗拒味道：“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和其他人认识一下，也能更好地接受新教育。”杨戬眉眼弯弯，心情很好，似乎已经在畅想将王听雨送到东海学院去的事儿了。

王听雨大惊失色：“为什么要认识其他人！”

杨戬看着她，故作不解：“为什么不认识其他人？”

没想到王听雨脸色苍白，皱眉，盯着杨戬的眼睛。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重申，还是在发誓，王听雨嘴唇轻启。

“我不需要认识其他人，我不会离开梅山，我也不会离开二爷身边……半步。”

她说完这话，就开始自顾自地生气，抱着手臂，身上每个毛孔都在抗拒去东海学院读书的事情。

杨戬没带过这么叛逆的孩子，只能找着理由：“总不能一直在梅山集团里上课。”

王听雨根本不听，就强行犟着：“为什么不行。”

这下倒是杨戬说不出话。

梅山集团本来就有足够的钱给王听雨找老师不说，杨戬本身亦有绝对的能耐，教个没点常识的王听雨。

杨戬叹气。

“说不过你。”

其实不是说不过，而是杨戬并没有一定要逼着王听雨去接受社会化的规训。

如同王听雨所说的，她需要认识外面的人吗，需要去知道社会的规则吗。

——没有意义的。

生死在她的身上本就构成了悖论，王听雨和自己所谓的“宿命”争斗不休，已经燃尽了她的生命力。

现在将她扔到泛指的“社会”里去，和扔个炸弹到人群中，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明明是二爷不守信用。”这个话题过了，王听雨哼了一声。

杨戬失笑：“我又做什么了？”

“两万贯呢，”王听雨朝着他竖起两根手指，比划着，“结果时至今日，我还活着。”

杨戬没想到她竟然还念叨着这事儿，伸出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梅山的人，可不能轻而易举就这么死了。”

***

谢杜若和沉香拐去了班上。

两个人成绩好，在学校又是同时被排挤的，哪怕有好几天没来上课，其他人也并没怎么关心他们二人。

倒是原先看着谢家已经被灭门了，想要来找他们麻烦的人，一直在往二人身边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