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命令,大家都分开去准备,等着人都出去了,元和这才开口“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能救下那么多人,太值了。”
“阿弥陀佛。我一直以为每日诵经念佛便能拯救众生,这些时日我才想明白,真正的拯救众生,是要有牺牲的。要有舍才能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拿起屠刀,就真的不能成佛吗?”
徐逢缘总觉得元和进来有些安静,往常他没事的时候都是闭目打坐或是抄写经书,日子虽然枯燥,但眉眼舒展,乐在其中。最近时常皱眉,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在发呆,就连经书都很少抄写了。
想想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妨给我说说。”
“出家之人多了些杂念而已,没想到你看出来了,看来我还是修行不够,回去得多抄写几遍经书了。过几日有一场超度法会,萧将军说是当初镇守浮光城的将士,死亡一万八千人,被乌图抛到野外,多数没找到尸身。我去看过,满眼都是一堆堆黄土。他们中有的人,或许是家中独子,有的或许才和妻儿老小离别,还在期待着团圆,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我入佛门,真的救得了天下苍生吗。”
徐逢缘知道他心中压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不是逃亡的百姓就是残破不堪的尸体,任谁都不受。她当初接过这一支笔,想着记录大兴的繁华盛世,没想到一笔一画写的,是满目疮痍的江山。
“我终有一天会成为罪人,大兴的罪人。但是你们不会,你们为大兴做的事,都会记载在史册上,后世之人看见,便会明白你们的付出你们的努力。”
“你不会成为罪人的。”元和说完这句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朝外走去,到营帐口处,又转身说道“这件事,你该告诉闻人丞相,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全心全意待你。”
看着他出去,徐逢缘这才想起来,确实该给闻人铖回信了。她来的这些时日,京中来信不少,但她也只是挑了些要紧的回复,聊的也多半是公事,忽视了他字里行间的关切和思念。想到这里,抚平信纸,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笔。
她想起临川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闻人铖这些年的经历,只觉得心疼。思来想去,没有详说自己决定,只是在信中说,让闻人铖等自己回去,她愿意。
隔天,浮光城来了回信,乌图云果然答应了。他当初潜入大兴,就是为了找密史,如今大兴史官亲自上门,他自然不会拒绝。
但其他几位族长对此颇有微词“听说那史官还是个女子,如何能跟一个将军比,领主千万不要被迷惑了。”
“大兴史官不是一般人,她在我们手里,乌图才更有胜算。打仗也不一定要以命拼搏,有时候一个计谋,可敌千军万马。速去准备,早日将那位史官大人换过来。”
见领主已经下了决定,族长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尽管心里不满,还是按吩咐去安排。但一些怨言还是传了出去。
白曦在院子里跟着打扫,听见一旁几个人说起这件事,起初还没在意,听见史官两个字,顿时警觉起来,假装不经意凑过去,当听说徐逢缘交换城中俘虏的事情时,十分惊讶,手中的扫把倒在地上也没察觉。
乌图云从外面回来,看到白曦发呆,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白曦忙捡起扫把,往后退了退。
“其实你不必做这些,只需照顾我就行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不情愿待在我身边。”
白曦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公子带我来这里,每日事情少活也轻松,比在酒楼好多了,我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就是我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心中有些疑惑,难免胡思乱想,这才出了神。”
“秧秧姑娘觉得我隐瞒了什么是吗?那姑娘可对我有所隐瞒?当然,姑娘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不会追问,他日你会知道我的身份的。走吧,今日没什么事,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里?”
城内成衣铺里,白曦见到了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看到两人一同进来,男子目光闪了闪,稍后又神色平静地走过去“二位要看点什么。”
“帮这位姑娘挑一身衣裳。”
白曦这才反应过来“给我买衣裳,不用不用。”她有些慌乱,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我有衣裳。”
“你先前说主人家都逃出去了,都没顾上你,想来平时待你也不好,你身上的衣裳已经很破旧了,你既然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也要好生照顾你,秧秧姑娘不必拘礼,挑你喜欢的便是。
“你为何要送我衣裙?”
乌图云转身,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我总不能让大兴的郡主穿着破烂的衣裳,你说对吗,白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