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澜逃走的第三日,宋舟霁回京了。
他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入宫见贺桦衍。
二人注目彼此许久,贺桦衍拍了拍他的肩头。
“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舟霁。”贺桦衍的眸子里微微闪光。
宋舟霁用力点了点头:“陛下,臣回来了,臣一收到信,便快马加鞭往回赶。容澜她……她还好吗? ”
贺桦衍顿住,看向一旁的贺璟蓁,低头不语。
贺璟蓁向前几步,道:“宋舟霁,你要节哀,澜儿她……她已经不在了。”
宋舟霁蹙眉:“不在了?什么意思?她离开汴京了?她去了何处?她怎么不等等我呢?莫不是她去青州寻姑姑姑父了?”
贺璟蓁长叹一声:“不是,她……她死了,就在三日前,我与她一同去元禅寺祈福,谁料寺中突然走水,她没能逃出来。”
她拿起帕子,擦着眼角。
贺桦衍仔细瞧着贺璟蓁,微微挑眉。
宋舟霁睁大眸子,后退两步,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死?陛下,我绝不相信我表妹死了!她定是被纵火的歹人掳走。陛下,是何人纵火,可抓到了?”
贺桦衍眯了眯眼:“舟霁,你冷静一下,朕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便是事实,朕很心疼,刚刚寻回她,便要天人永隔。”
宋舟霁垂下眼眸,瞥了贺璟蓁一眼。
贺璟蓁还想说什么,却被贺桦衍打断。
“蓁儿,你下去吧,朕与宋卿,有些边防要务要聊。”他冷言道。
贺璟蓁眨眨眼,微微欠身,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直至踏出垂拱殿。
贺桦衍吩咐其他人也下去,只剩下他和宋舟霁二人。
宋舟霁皱眉,试探性地问:“可是容澜之死另有隐情?”
贺桦衍轻轻点头:“朕也不相信她死了,蓁儿她明显在扯谎。朕认为,江容澜应是又跑了。”
“嗯?!”宋舟霁目瞪口呆,“那直接问蓁公主,容澜去了何处,总要给她解释清楚那些误会才行。”
“切不可问她,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反而打草惊蛇。”贺桦衍凝眉,“朕已经派人去寻,眼下,纵火之人有了线索,过不了几日便能将那歹人捉拿归案。你刚回来,先好好歇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宋舟霁长叹一声:“当年她离京便是误会了你,不愿意嫁给你,你寻她回来的这些日子,竟没向她解释吗?”
贺桦衍垂下眼眸:“眼下,找回她才是要紧之事。既然你回来了,莫要再走了,以免你表妹回来,又擦肩而过。”
宋舟霁点了点头,抬手想要拍一拍贺桦衍的肩头,却意识到什么,又收回了手,他感叹道:“你们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但愿能快些找回她。”
二人又去棋盘前,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宋舟霁将这三年的所见所闻悉数讲给贺桦衍听,垂拱殿时不时传出笑声……
一个半月后,七月初五,大宁的东北边陲小镇,却不似中原那般炎热,甚至还有些凉爽。
江容澜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凤丹驿。
“宋娘子,我们是否要在凤丹驿歇息几日,再前往高丽?”车夫问。
贺璟蓁给江容澜的过所里,写着“宋兰”,这是贺璟蓁给她取的化名。这位车夫姓金,江容澜唤他金大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金大哥的妹妹金娘子。
“连着赶了几日的路,辛苦金大哥了,那便在这驿站歇息几日吧。”江容澜道。
说罢,江容澜与金娘子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金大哥将马车拴在了驿站的院外,又找了些饲料喂马。
江容澜则带着金娘子去开了三间普通的客房,为了不引人瞩目,她一路上也是穿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
金家兄妹只知她是去高丽投奔亲戚的落难孤女,因偶然救了富家小姐,才得了这个去高丽的机会。
“三份饭菜,分别送进这三间客房。”江容澜从荷包里拿出银两放在了驿卒面前。
驿卒应着,待金大哥进了大厅,引着三人去了客房。
江容澜交代了金家兄妹几句便推门进了屋子,她打开窗户,仔细瞧着外面的驿卒们,但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她喃喃道:“我记得,在燕古驿时,那里驿丞说过,许义被调来了凤丹驿,不知如今他是否在此。”
片刻后,驿卒送来了饭菜,她吃了几口便觉得胃口全无。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吃的比较清淡。如今忽然碰了油腥,倒有些不适应了。
她喝了一碗杂拌汤,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来房间,去了驿站的院中散步,顺便打听一下许义。
金大哥和金娘子用完饭,各自睡了过去。
江容澜慢悠悠地走着,看到一个驿卒便仔细瞧着他的面容,但瞧过两三个之后觉得这样不妥,容易被当成怪人。
她转了转眼珠,走到一个喂马的驿卒身旁,轻声问:“这位大哥,小女子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驿卒扭头看了她一眼:“谁啊?这驿站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我可记不清楚谁。”
江容澜继续道:“不是来往的客人,是一名驿卒,叫许义,不知他是否在此?”
“许义?”驿卒挑眉,打量着江容澜,“你是他何人?找他作甚?”
“小女子是他的远房表姐,如今落难至此,是来投奔他的。”江容澜道。
“啊……这样啊……”驿卒往右边指了指,“你去后面,他应该在后面的账房里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