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沉沉的天空正下着雨,滴在地面上的雨点在地上四处飞溅,行人脚边便笼起淡淡白雾。雨势逐渐变大,匆匆的行人在这充满水汽的世界里略过。
不同于周围行人的匆忙,身穿黑色制服的丸子头少年一只手紧紧握着伞骨,关节处隐隐泛白。他在雨中走的缓慢,任凭雨点砸到伞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修长有力的手仍然稳稳撑着伞,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我所谓的牺牲与忍耐又有什么关系意义呢?”
夏油杰默默地站在一个路口喃喃自语。落在地上的雨浸湿了他的裤脚,他浑然不觉,思绪被大雨拽入了过去这些日子的任务里。
那个不断被家庭暴力的女人,因为对丈夫极大的怨恨而产生的诅咒,被他快速赶到现场拔除了。可是,他做的真的就是对的吗?面带狞笑的男人,额头不断流血却仍勇敢将同样一身凄惨的女儿护在身后的女人,这一幕死死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杀死了罪恶,但罪恶真的被杀死了吗?
他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是这样可恶的渣滓吗?
如果他保护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都说咒术师要保护弱者,可弱者的定义又是什么?
是面对咒灵时毫无反手之力却能够决定两个孩子的生死的无知村民、还是那个肆意殴打妻女的人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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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吧。只有真正被压迫`被欺负的才是弱者,才是值得自己保护的吧。既然自己一直所坚守的原则是保护弱者,那么杀了那群人渣也是正确的吧,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吧。
夏油杰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面上平静,内心深处的阴暗如同沸水般翻腾。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这些日子的奔波里他看了太多黑暗,他想去诉说内心的不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向谁开口。
不知不觉间夏油杰已经走到了念初在东京买下的房子面前。少年眼神晦涩,要进去吗?
倘若进去,可能会得到同伴温柔的关怀吧。可是,真的有进去的必要吗?这种事值得麻烦对方吗?
还是回去吧,回高专睡上一觉吧。就这样吧,他有点累了,所以,算了吧。
夏油杰收回即将覆在门铃上的手,转身打算离开。
“杰?”一道轻柔的声音将他钉在原地,他却没有扭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杵着。
念初看着即使打着伞但仍然全身浸着雨水的黑发少年,心底叹了口气,不用怎么想她都知道夏油杰这副模样的原因。
她看了一眼不算小的雨,又看了看依旧杵着不动的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油杰,飞快跑到他身边,用力拉着他被浸湿的制服外套,直到拖进了屋里。
念初抬头盯着进了屋也十分安静的夏油杰,丸子头都被雨水淋透了,湿润的刘海垂在脸边,薄唇失了血色,脸上也是惨白一片,活像个刚从池塘里爬出来的水鬼。
她转身走进卧室,拿了条干净毛巾,重新走到夏油杰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拽着夏油杰坐到沙发上,温柔地替他解开头绳,擦拭着还在簌簌往下掉水珠的长发。
“杰,你还真是个犟种。”念初握住夏油杰想要拿毛巾的手,抬眼看向身旁这个垂着眼睫的少年。夏油杰原本垂着的眼眸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忽然颤了颤,浓密纤长的睫毛也随之轻颤。
“你不觉得自己的责任感和自我要求都太高了吗?”念初一边温柔地为夏油杰擦拭着长发,一边冷酷地问道。
“你只是一个咒术师,又不是全能超人,有些事情不需要也不用你去做。你要知道,有困难可以找警察,有罪恶就会有法律的约束。”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而且,这个世界上有着千奇百怪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一味地以自己狭窄的眼界对待世界是不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