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见人声色俱厉,姜识丁已软了三分。只是想起眼前人断腿之仇,又憎恨起来,化作五分狗胆,想着今日够纵是帝后追责,尚有祖父可保他。于是狞笑道:“殿下五箭已空了两箭,胜负自然已分,难道还不让我取下锥帽吗。”
“让开让开。”
周遭贵女不宜得罪,姜晓透便拨开身前环绕的婢女,从人群中挤到了年季华身旁。
“大家看看,一朝公主竟如此做派,技不如人也便罢了,输了却不肯兑现赌约。”
“本宫还有三箭。”
年季华不予辩解,又拿起了一支箭,下一秒却感到头上一股蛮力。
“输了便是输了,纵是公主三箭全中,也堪堪打个平手,况且,有这个可能吗?刚刚公主可是两箭都空了呢?不若愿赌服输,还能叫大家赞一句遵信守诺。”
姜晓透手中拿着年季华的锥帽,自以为得逞,笑得得意又放肆。
若是年季华不愿露出真容,凭她的身份,自己还真不能将她如何,可她怎能能错过这个让年季华出丑的机会,替兄长报当年一箭之仇。于是趁其不备将人的锥帽摘了下来。
众人引颈而望,欲窥得这位传闻中的母夜叉真容是如何丑陋。
姜晓透兀自得意着,却见众人忽的都不言语了,怔愣着待在原地,似是震惊。于是转过头去,想看看自己的“杰作。”
却见公主的头发被她拉帽子的动作扯开来,如瀑的长发悬在腰际,凤眸红唇,乌发雪肤。林场的风声猎猎,将艳色的裙吹起,纤腰细细,身段隐约,她就站在那里,如雨后翩翩的红莲,殊丽又艳绝,不可方物。
好美的一张脸。
只是此刻,美人薄怒。
众人好久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却不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心中只剩下一个疑惑,四公主怎么同那传言中的。
相去甚远?
顾熙风看着那群听风便是雨的公子小姐,温玉似的眸子染上暗色。
自己珍藏密敛许久的珍宝,如今失手跌了装载的宝匣,明珠尘尽光生,叫众人窥去了半寸风姿。
“公主的簪子掉了。”
一人捡起滚落到地上的木簪,双手奉上,眼中只剩下满目的红。
她的裙色。
这样的颜色其实最是挑人,若是没有这样一张脸压着,便是艳俗。
就比如一旁的姜小姐,分明是同样的颜色,可惜眼不大脸却圆,平凡普通的一张脸,与这样张扬夺目的红倒显得不搭了。
逢月上前接过了簪子,重新替自家公主将长发挽好。
“你... ...你你”
姜晓透手中锥帽落到地上,指着年季华,仿佛见了鬼一般,语无伦次。
年季华不理她,也没理会众人,挽袖,拉弓,搭箭。
一箭飞了出去。
众人不解既然锥帽已摘,公主此举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从刚刚她的表现来看,公主显然不会射箭。
此局,胜负毫无悬念。
却忽然听见公主身边的宦官惊呼一声:“中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方才那一箭,射在一只白兔身上。
明明两刻钟前这人还不会射箭?姜晓透心头一紧,巧合,定是巧合。
众人皆如此想,连射箭都还要人教,第三箭就能够射中,这样的进步,放在谁身上都难以让人信服,况且是这样一个娇弱明艳的公主。
不远处的草丛轻轻晃动,转眼间,年季华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众人屏息敛声,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又中了!”
小喜子喊着,只见一只獐子从那草丛中跳出来,身上还带着年季华刚发的一箭,伤口汩汩流血,蹦跳着往林中跑去了。
他瞪一眼身旁的小太监。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殿下的猎物捉回来。”
周遭的小太监连连点头,几个侍卫太监往林中追去。
年季华不为所动,依旧拉弓。
最后一箭。
众人注视下,年季华猛然转身,裙摆旋成了一朵花,箭尖直指姜识丁。
“你要做什么?”
姜晓透一惊,她知道自己与长兄今日之举定然激怒公主,可却不信公主真敢当街杀人。
下一秒,箭已经离弦,破空之声贯耳,姜识丁捂住左腮。
只听到身后传来呜呜犬吠,姜识丁软了双腿,面上擦破一层油皮,大喘着气,冷汗淋淋。
那条原本对着年季华狺狺狂吠的恶犬前腿中了一箭,呜呜叫着,被年季华的侍从制住,按在地上,不复今日威风。
长乐公主丟下手中长弓,笑得清脆。
“啊,真是不好意思,断了你的狗腿。”
又见姜识丁瘫软在地的模样,凑上前去,似乎很是关怀。
“怎么了,腿软么?”
姜识丁怔这原地,面前人笑盈盈的,一双美目波光流转,沉水木的香气萦在鼻尖。
“既然腿软,本宫让人替你治一治可好。”
年季华站起身来,不再看眼前人,语气轻悄悄的,却叫人如坠冰窟。
“来人啊,将这人的腿打断。”
“打断了,自然就不会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