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日,臣只怕是又要忙起来了。”淡淡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好似遗憾。
齐越四公主自幼便与寻常闺秀不同些,虽然字写得像狗爬,琴棋书画,倒也不是一窍不通,至少通了画技这一窍。不过既不画人物儿,也不画花鸟,只将木造技艺当做爱好,画些工造图纸。架上更是除了什么《鲁班经》《梦溪笔谈》之类古籍,便只搜罗些山川游记来看。
顾熙风好整以暇,似乎断定那人会留下一般从容,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年季华。自然清楚对于没出过京城的四殿下而言此行的见闻,对她有着多大的吸引力。
下一秒果见年季华毅然决然回了头,转身走进了正厅。
“说来听听。”
青玉一样的人温和地笑笑,抬脚跟进了正厅。
“臣遵命。”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谢丝丝眯着狡黠的双眼闪了进去。
正厅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庭中池水涟漪轻漾,转瞬日影渐斜。
“公子。”
卷絮犹豫一番,迟疑着上前侍立一旁。
到换药的时间了。
正讲到有趣处,谢丝丝和年季华笑作一团,并未注意到这边。
顾熙风示意他先退下。
“是”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年季华正听得痴迷,外头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进了正厅,小喜子方打住脚,对着顾熙风行了个礼,才转向年季华。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年季华止了笑,顾熙风顺势递上一盏茶水,好叫她顺顺气。
“殿下不好了,逢玉同驸马身边那个侍从吵起来了。”
年季华倒是没有过多意外的神情。
“你们不会拉着些。”
她不急不缓的饮了口茶水。
“这种小事也值得告诉本宫?”
小喜子央道:“素日里您都叫我们都敬重着驸马,可是... ...唉,殿下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
眼见着四公主的车驾已走远,卷絮上前提醒顾熙风换药。
“顾大人忍着些。”
顾熙风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云淡风轻:
“大人上药便是,不必在意顾某。”
太医给他换药,时间太久了血肉粘连,要将旧纱布拿下来,刚结痂的伤口难免撕裂流血。
画面过于血腥,连一旁看着的卷絮都有些不敢直视,眼中有迷惑闪过。
“殿下说得不无道理,公子在京中历练几年便好,何必亲自去泾州治水,未免太凶太险了。”
他们公子简直险些丧了命。
“太慢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
“太慢了?”
卷絮琢磨半晌实在不懂自家公子什么意思,将身旁侍童手上端着的托盘接过,上边是簇新的纱布。
额角有冷汗流下,顾熙风望着年季华离开的方向,温玉似的眸子迸逆出升腾的欲色的光光,那是卷絮未曾见过的,人们称之为野心的东西。
太慢了,他怕,来不及。
谢丝丝见年季华走了,颇感无趣,又见长兄不知打的什么哑谜,不多时便也走了。
“出来吧。”
谢丝丝一走,顾熙风冷声道。
一旁柱子后走出一个黑衣人,走起路来竟同鬼魅般悄无声息。
那人恭敬递上一本册子。
七月初七,申时,与宋阁老之女宋云和相携踏青,寅时方归。
七月初八,入夜后画图纸至三更,一夜未眠。
... ...
八月初九辰时,用过早膳后派逢月给质子送去梨花山楂糕一碟
......
九月十日申时,令人给质子送去新做的秋衣
九月二十日,用午膳后积食,庭芳苑漫步以消食。
... ...
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竟是四公主这一年中的起居录。
顾熙风翻着那册子,漫不经心。
“我此去一年,竟不知殿下对那新驸马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