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年祥表情一滞,连手部拿茶水的动作也一同顿住。凤欢欢疑怪,又问:“爹爹?怎么了?”
凤年祥并没打算拖延。圣旨已下,那西域王子肯定会早早便来凤府拜访,而凤欢欢早晚会知道。如今他必须早做打算。于是,他抬眼,对上凤欢欢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欢儿,收拾一下,爹爹送你出城,不要在回来了。”
凤欢欢大惊,楞在了原地,此时她的脑子有些转不开,她觉得自己是否出了幻听,爹爹怎么突然赶她走…于是,她又问一遍:“爹爹?你……你说——”
“爹爹说立马送你出城,永远不要在回来。”
“为何?”凤欢欢不解,“爹爹,发生了何事?”
凤年祥眼睛紧闭,满是痛苦之色。他右手紧攥着那明黄的卷轴,从踏进欢心苑开始,他就这般紧攥着。凤欢欢早就注意到了,本来以为是凤年祥立了什么功,毕竟凤府接的圣旨并不少。看来,那卷明黄轴有些问题,于是,风欢欢直接上前抢过卷轴,将其摊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尚书府嫡女凤欢欢贤良淑德、有微柔之质,是以皇城官家小姐之表率。特赐婚西域王子乌孙星衍为正妃。
乌孙星衍文武双全,才德实匹,与尚书府嫡女凤欢欢实属天配,朕倍感欣慰,躬亲下此旨为贺。
特赐黄金万两,奇珍八十,赏凤钗一对,绫罗绸缎百匹。特赐御林军骑尉队送新人至边关,二人于五月初十拜别,于六月二十日西域完婚。
钦此。
圣旨上的字好似每个字都认得,可拼凑起来却字字陌生。凤欢欢睁大眼睛细看每个字,那些字迹就像变了形,变成了刀子直扎她的眸子。她浑身更冷了,也明白爹爹为何让她出城。
“欢儿,走吧,爹爹送你出城,想去哪谁也别说,连爹爹也别告诉。”凤年祥抓着凤欢欢的手,想要唤醒她。
凤欢欢愣了许久,然后她垂下了头。凤年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一句细细的空灵嗓音。“爹爹,我嫁。”
只有在琅青瓷面前,凤年祥才是脆弱的,他在凤欢欢面前,永远是一个不太着调又很疼她的爹爹。琅青瓷走后,凤年祥是完全没有了抱负。他一直希望凤欢欢在欢乐中成长,而他努力往上爬的因由是两兄妹不成为权利的牺牲品。
“爹爹不会让你嫁给不爱的人。”凤年祥的声线沧桑又坚定。
凤欢欢笑了笑,“爹爹,我想嫁。”
那日,二人沉默了许久。凤年祥还想在劝,可凤欢欢都以微笑挡回。她说:“爹爹无需担心,听说西域有着无限的自由,我是向往的。”
凤欢欢的睡眠一直还不错,她喜欢睡觉,因为梦里什么都有,还有她铸造的梦园。她想着,是时候去跟梦里的那个人告别了——这次,是我不要你了,我们扯平了。
第二日清早,凤府便迎来一位贵客,可凤年祥并没有多少意外。
乌孙星衍坐在会客阁有些尴尬。虽然茶几上有招待客人的瓜果茶水,可凤府上下每一张人脸都透着隐隐的杀气,极其不欢迎他这个人。乌孙星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着实没想过会是这般场景,包括坐在主位一直没拿正眼儿瞧他的凤年祥。
乌孙星衍又尴尬的咳了两声,斗胆问了句:“请问凤尚书——”
“已经叫人去请了,”凤年祥直接打断了乌孙星衍的话,“小女历来没什么时间观念,她要墨迹多久,本官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
乌孙星衍紧忙起身,右手叩胸行一礼,“是星衍冒昧了,凤小姐随意,星衍都等。”
趁着乌孙星衍行礼的功夫,凤年祥快速地扫了一眼,那日在金銮殿他实在是没认真打量这个西域王子。长相阳刚正气,模样周正,尤其是那双眼,很明亮,整个人看起来没有花花肠子和弯弯绕绕。礼数也周到,不卑不亢。
这时,门口小厮来报——
“大小姐来了。”
乌孙星衍站直了身,仓促地下意识第理了理衣角,一回头,刚好与刚进门的凤欢欢对上。乌孙星衍倒是没多大惊喜,他来就是来找凤欢欢的。可凤欢欢就没那么淡定了,她眼睛从平静到睁得老大,再到嘴中你你你个不停,而乌孙星衍一直宠溺的看着她。
直到凤欢欢脱口:“你不是那个卖孔雀毛的吗?”
她认得那双眼!
乌孙星衍对着凤欢欢笑着行一礼,“正是在下,承蒙凤小姐还记得。”
凤年祥看的透彻,自打凤欢欢进门,乌孙星衍那嘴角就没从耳后根垂下过,不值钱的很,看似是真心喜欢凤欢欢的。原来,二人早就相识了,怪不得会千里迢迢来求娶。这倒是让凤年祥稍微放了一点点的心。
此时凤欢欢也是略有尴尬。如若是没打过照面,也就毕恭毕敬地打个照面便好。可如今是这西域王子竟是当初那个卖孔雀毛的,这该要什么表情和方式对待。
乌孙星衍看出凤欢欢的纠结和尴尬,于是便主动开口,“凤小姐请坐,今日前来拜访是特地送凤小姐一件礼物,送完我便回驿馆。”
乌孙星衍使了个眼色给护卫,护卫小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抬上来一个木箱子。乌孙星衍上前将箱子打开,过程有些小心翼翼,看似里面的物件有些贵重。直到箱子缓慢打开,一件孔雀绿的华服从箱子里展出。
“这是西域独有的孔雀绒制成。取孔雀毛最柔软部分,在辅助针织术制成,很稀有的,并不是能成功的制成,整个西域仅此一件。”
乌孙星衍的眸子真挚又明亮,让凤欢欢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孔雀华服是真的漂亮又高贵,当然,意义也不同。凤欢欢笑了笑,将视线从孔雀服中挪开,“那就写过乌孙王子了,欢儿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