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到这的时候,庄森芽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果然,男人下一句话坐实了这个预感。
“现在我是希腊知名乐队的主唱,你去外网音乐软件上搜一搜,应该能搜到我的歌曲。”
!这人有病!
去干什么不好,居然当什么歌手,隐姓埋名他是一点也做不到,非要去当那公众人物。
这不是添乱吗,本来以为对方的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但他要是再这么闹下去,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早晚有一天,她和他的联系也会暴露的。
诺特斯但凡有什么罪行——虽然他现在看起来还没犯什么罪,除了偷窃——说不定都会牵扯到她的头上,毕竟他是从她画的漫画里走出来的人,那是她笔下的人物。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幸传播开来,广为人知,保不准上面会制定什么法律,规定说‘笔下的角色跑到现实中来顶风作乱,作者也必须承担连带的刑事责任’。
这叫什么,这叫无妄之灾。
她承认自己想得有点远,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给我老实一点。”庄森芽十分严肃,指着他的鼻子,“封麦,你给我封麦!”
诺特斯一副难办的表情,“不行啊,乐队已经安排了过一阵子要去巡回演出,钱都花出去了。哦,对了,我们也会来上茂市巡演,我记得在你们学校也有场次,不过那场应该算是公益演出,不收费。”
居然还要巡演?还在上茂哈里森大学有场次!?
疯了吧,这人做业务都已经做到别的国家来了?他有那么出名吗?
而且退一万步讲,这人从头到尾哪里看着像是个主唱?
头发动不动就像是个鸟窝一样乱糟糟的,肤色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一身长款外套不离身,虽然款式总是在变;神出鬼没举止怪异,音色时而低沉时而轻佻,说是唱冥曲的还差不多,脾气也让人捉摸不定,全市都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的……
……呃,怎么感觉越形容,反而越贴切了?
他们搞艺术创作的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因为庄森芽自己也是个染了一头白发的怪人,憋在屋子里赶稿的时候宛如有什么大病,连续几天不晒太阳,出门之后就变成了温暖的丧尸,精神一直在疯和不疯的临界值处徘徊。
从外在上来看,他们的确都不怎么正常。
“……”她被自己的心路历程打了个沉默,半晌才朝对方张口,“你故意跑我们学校演出?”
“是啊。”诺特斯毫无隐瞒地承认,“决定巡演场地的时候,我还没见过你,但是已经知道你要去上茂哈里森大学就读,所以想着借机会去找你。不过,后来出于一些原因,见你的行程提前了。”
然后就是他闯入女生宿舍那一幕,庄森芽可都记着呢。
“……你是不是……”刚想骂他,又收住了,心想没必要置气,把自己气出什么问题得不偿失,“……你早晚有一天都要回到漫画中去,做这些……当什么主唱,有什么意义吗?”
诺特斯理所当然,“难得来另一个世界,当然要做点什么。”
“图什么?”
“也不图什么……”他沉思片刻,“硬要说的话,因为好玩?”
庄森芽感觉自己的脸部在抽搐。
这家伙别是个混乱邪恶乐子人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过山车一样的心情,从一旁拽过纸笔,在上面奋笔疾书,把刚才那三个条件都列了上去。
“既然这样,第三个条件要变成:你必须向我报备你的所有行程。”
她唰唰几笔写完了,把纸张往对方眼前一亮,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诺特斯把那张纸从她手里抽出来,上面依次是三个条件,概括就是: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作者信息;不准突然出现;必须时刻报备行程。
诺特斯挑了挑眉,“你控制欲还挺强的。”
庄森芽一拍桌子,拿出气势,“怎样?”
他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倒开始加码了,光是个完美结局还嫌不够,得寸进尺,脸皮真厚。
“不一定答应你,但你说说看。”庄森芽傲然地扬起脑袋。
“当你作画的时候,我会消失,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再次在这个世界现身。”诺特斯讲述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所以,你在动笔之前也要向我报备,因为我也有自己的行程,凭空消失会给我的个人生活带来一些不小的困扰。”
他说得有模有样,好像真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上的什么正经职业人了。
庄森芽听到这个她最新得知的‘知识’,脑袋顿时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这听起来好像是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意思是说,只要她动笔画画,诺特斯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阵子?
这似乎能解释之前那次,在医院里,他突然消失的怪异场面。
诺特斯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她,不知道这人是蠢还是有绝对的自信。
庄森芽面色不怀好意,“也就是说,我只要一直画,不停画,你就会始终处于‘失踪’的状态?”
诺特斯一时没说话,从转椅上坐直了,拉近与庄森芽的距离。
他拽过那张写满了条件的纸,在手里团起来,捏在掌心里吱嘎作响。松开手的时候,纸张居然已经不见了,一注灰色的粉末从他掌心流沙一般洒了下来。
顿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低压的威胁气息。
“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刚才轻松融洽的氛围已经全然不见,硝烟再度弥漫,诺特斯笑得阴沉,“除非你不打算闭眼睡觉。否则你只要停笔一个小时以上,我就会回来找你。”
显然,他这个找你并不只是单纯‘找’这么简单。
威压之下,庄森芽蹭一下子站起来,离开了对方气势压迫所及的范围。
她退到了房门口,摆出一副不惧的模样,试图掌控话语的主导,“好,到现在基本可以达成共识了。你不给我添麻烦,那么我也不给你添麻烦。”
压迫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一旦条件谈拢,话语和谐,那股漆黑浓郁的气息就消失了。
诺特斯从转椅上转过来,笑眯眯看她,“很高兴我们的洽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