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有诗云: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可惜两个想要谋财害命的妖精,算是踢到了铁砧上,谁成想一个半点灵气不沾的凡人,能这么邪乎。
他们大约在暗恨自己失手,豆娘还嫌他们蹦跶久了,得了季商的话就利索的给捆了起来,倒挂在了树下,看着活像两条死鱼,如此折腾都没醒过来。
就冲那一身的皮肉焦糊味,得亏这妖精有些修为在身上,不至于电一电就死了。
季商对此没有半点歉意,见他们一时醒不过来也不着急,走到被催毁的木屋边,从厨房的位置捡出一些食材出来,又翻出那口陶锅。
他就地取材搭了一个篝火,开始给自己做晚餐。
当时这两妖精给的食物,季商自然没有真的全吃下去,只不愿浪费了这好好的食物,挑了并无问题的那部分来吃,分量太少并没能饱腹。
这两妖精做戏做得精细,房屋吃食居然无一是障眼法,这处住处应当真是一猎户的居所,可怜被鸠占鹊巢,如今还毁成这副模样。
季商寻思着若真有人被两妖精害了,也有他的缘故在里面,应该想办法找一找,至少按照此时的观念,让人入土为安。
撇开这些不谈,既然是假戏真做,厨房里自然也还有一些存货,扔在这里也可惜了,季商一一取出来料理一番,都扔进锅里,翻滚几遭算是都弄熟了。
豆娘如今的模样只是一化身,除开做个样子给人看,实则并不需要进食,此时倒是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
只是看着季商的一锅乱炖,她难免欲言又止,最终嘟囔道:“你这也太过凑合,若是不擅烹饪,交给我就是,不用那般客气。”
季商正夹出一块不知明根茎放进嘴里,闻言有些困惑地看向豆娘,待东西咽下后道:“我的确没有学习过怎么处理它们,可味道并不差。”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以后……我会进行系统学习。”
“行,等到那时,我亲自教你。”豆娘顿时笑道。
待吃饱喝足,夜色更深,远处传来夜行动物觅食的声响。
季商再次到两妖精跟前,上下打量一眼,道:“既然你们已经醒了,可否告知一下,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向万寿山去的?”
这两妖精一应准备并不仓促,实在不像是这不到半日里收到的消息。
季商提出疑问,又等候了片刻,只见那两妖精像是还昏着一样,一声不吭。
“是不是已经死了。”豆娘迫不及待地道。
“大约是这样,那就寻个地埋了吧。”季商说道,想了想不妥,又添了两句,“就这样把他们埋子,不知会不会污染了土地,还是一把火烧了妥当,保证骨头都能烧成细沙一般,正好能肥了这些草木。”
季商这话实在轻描谈写,那绑成木头桩子的妖精却抖了一抖,装成猎户的那个大叫道:“爷爷饶命,饶命,小的全是听这婆娘的,一时猪油蒙了心,干出这糊涂事,这命赔出去也妥当,只可怜留下家中孤儿寡母,若是无人袒护明日便要落出他人腹中,真痛煞我也。”
这假猎户像是野豚成精,这张开嗓子一嚎,两根磨得锃亮的獠牙上口水滴答,实在显得埋汰。
他说得情真意切,痛彻心扉一般,季商眼前却出现了大段大段的文字,都是小说这种文体中,被反杀的各色人等向主角求饶的桥段,实在经典得很。
不知是不是唐朝时期市井文字还不够发达,这野猪精的一番说唱作打,并非感情不够真执,可惜那套上有老,下有小的说词,真的已经被说烂了。
季商甚至有些想笑。
“你这好打的夯货,作死的孽畜,给你奶奶嚎丧来了,还不闭嘴。”装作女儿的妖精两眼一翻,鼓足了气喝道,那脸也不知道是被捆得久了憋的,还是气狠了,看着又黑又紫,像是入了魔相,“囔这些废话谁能信你,两眼一闭不过就是一死,好过叫我丢面……”
“回答问题,或是死。”季商没功夫听他们在这里胡扯,实则拖延时间尽做些小动作,真以为能躲过智脑的监控不成。
也是,这些妖精不曾见过季商手上的各色设备,一时想不到不用祭出宝贝,施展神通,就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那女妖一哽,眼珠子乱转,脸上就扯出抹笑了,可惜她已经现了本相,乃是一冷血动物成精,从覆盖的鳞甲来看大约是蛇精。
以大多人类视角来看,天生就会觉得毛骨悚然,还没有长毛的猪妖顺眼。
“这位公子……”
“封了他们的嘴吧,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想听那些胡话。看中了我的宝贝的,只管冲着我来,就看他们有命来,有没有命享。”季商故作不屑道。
豆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依言而行。
“季郎不耐烦应付他们,可要杀了了事。”
季商听着豆娘在这喊打喊杀,却知道她修行的路数最沾不得杀孽,不过是怕自己和他都心软不肯下杀手,留下了后患反遭其害,才作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这里人际罕至,倒有不少大虫熊瞎子,就让他们这在挂着吧,是生是死看他们造化。”季商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太晚了,我还要找个地方睡个安稳觉。”
两个妖精顿时一阵扭动呜咽,
豆娘苦了脸,又像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出言反对,随着季商回到了车上。
季商默不作声的开出一段距离,又停在了路边,看着叶片都蜷缩起来的槐树苗,解释道:“这两个妖精做惯了杀人越货的买卖,嘴里没几句真话,不如把他们放在那里,如果有同伙,自然会现身来救。”
豆娘唰的出现在副驾驶上,激动得一拍车门,拍得面包车哐哐作响。
“我想起来了,电视里放过的,季郎难道是在他们身上放了,放了那个窃听器,只要他们一说话,就全露了相?”
“差不多,所以别打着半路跑回去杀了的念头。”
豆娘缩了缩脖子,又打了个哈哈,左顾而言它:“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听,我装作离得远了,给他们松松紧,他们见我们走了,肯定要说点不肯让我们知道的事来。”
“我并不是介意杀生。”鉴于这个世界智慧物种的多样性,季商没有使用“杀人”,他沉吟了片刻,对豆娘道,“我手上并不是没有人命,那些死人也不能说全都死有余辜,只是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情,不便过界。”
“是什么事?”
“你说,若是能出价,灵魂能作价几何?”季商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也知道我有的手段,如果万事万物都能交易,为何人妖鬼神之类就更加尊贵。再有就是,我自外界而来,生来就不在此方世界的因果轮回之中,我若湮灭了此世的灵魂,是否会有什么后果?”
豆娘怔怔地看着他,五官都皱在了一处:“……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