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谷风吹在脸侧,喉咙干渴,却不敢吞咽。
赵昭张着双臂,脚交错地踩在绳索上。每往前迈一步,身体都会往相反方向倾斜,等脚步踩实后,又稳过来。
心脏在胸膛用力地跳动,但赵昭并没有将砰砰声纳入耳朵,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注意,只知道要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潜意识在催促他走快点,因为那些人到了悬崖边,可能会以各种方式干扰他。
扎着小揪揪的纤弱青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宽松的裤脚时不时会被两脚夹住,太阳下行,辉煌的光线如两道利剑插进眼里。
他闭了闭眼,一滴汗珠滑过脸侧,随后睁开眼,慢慢地抬起脚,确定没有夹住布料,再进行下一步。
绳索是如此漫长,站在上面,更是有种茫茫无所依的感觉。
等众人赶到悬崖边,身披金光的青年已走到一半。
有人探出身子,又立刻缩了回来。
“天啦,他是认真的吗?我看一眼就不行了,他居然敢站在上面。”
有人顾盼左右:“怎么办?他要走完了。”
一人捡起石头,朝铁绳索上的人影扔去。
石头冲出十几米,掉落进深渊。
“我来我来!”一个光头叼着羽矢,将大弓踩在脚下拉开,他睁着一只眼,将羽矢搭在箭上,准心跟随人影移动,然后唰地射出。
箭矢划破空气,朝人影笔直而去,就在要接近人影时,山风乍起,箭头被拂歪,跌落进深谷中。
光头挥着拳头:“该死!”
他拉开弓想再射一次,却发现人影踏上了岸。
……
跨过最后一步,登上悬崖。往前走了一两步,确定箭也射不到后,赵昭放心地跪倒在地。
青年手掌压在地上,心跳像要跳出来般撞击胸膛。他单薄的脊背颤抖着,后背衣服湿了一片。
恐惧如草灰蛇线般埋在筋络里,不时抽动。赵昭褐色眼珠放空,逐渐感知到发麻的手脚,窒涩的耳朵被风忽地贯通。
后背的冷汗被吹得很冷。
就,就差一点。
幸好,幸好他过来了。
太阳照在身上如此暖和,活着真好的念头滑过赵昭心头。
他大口喘息,胸口急促起伏,两边嘴角扬起笑容。忧心的情绪变淡了,此刻,一种温馨、快活的情感洋溢在他心里。
不敢再耽搁,赵昭撑着地站起,揉了揉手,又跺了跺脚,活动血液。他召出枣红马,然后驾马往山下而去。
得快些,不然会有人包围这座山上来。
*
马蹄声声,赵昭伏在马身上快速赶路,在见到一白衣踏空而来,瞳孔放大,僵硬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松动,连带着那刘海也显得毛绒绒可摸。
“天臻!”
像是下雨天,站在寄宿学校门口,拖着沉重的行李返家,却在夜色里看见了家人。又像是上完补习班,劳累地走下台阶,却看见下面招手的家人。
这些片段深深保存在赵昭内心,连同着当时惊喜,眼眶发热的感觉一起。
而现在,这种情感又浮现了。
“天臻,你怎么来了!”
赵昭接连发问,勒起缰绳,枣红马慢了下来。
来者戴着斗笠,面容隐藏在厚纱之下,他身姿清俊,背着把剑,自带一片冷冽的寒意。即使看不见脸,也无妨有人醉心他如剑如竹般的气质,心荡神迷。
他朝赵昭这边驶来,“担心你遇到麻烦。”
赵昭握着缰绳,衣裳沾着草粒和灰尘,他扎着小揪的头绳松垮,脖颈有淡淡的汗痕。
他脸颊沾有污迹,眼皮因疲惫起了多道褶皱,可看见他的那刻,急躁的眼神立刻焕发出神采。
天臻落到赵昭面前,红眸凝视着那欢悦的褐色眼眸,声音轻轻。
“跨过绳索的事,我已听说。希望下次你不要这么危险。”
赵昭垂下视线瞟着左右,他抠着缰绳,枣红马原地踏步,带着他的身躯一起一伏。
声音有些软:“没办法嘛,只能这样了。”
天臻侧脸,蹙了蹙眉,为自己说的话。
赵昭说的是对的,这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以为之。他不是以告诫的目的说出这番话,只是看见赵昭的模样,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天臻唇抿成一条线:“你很累了,我来驾马吧。”
骑马是最快的赶路方式,两人同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啊,好。”赵昭呆呆地,他收回腿,顺着枣红马滑下来。
他看着天臻骑上马,动作利落帅气,他再爬上马。
天臻的气息就在旁边,赵昭脸庞发热,他犹豫了下,尝试抓住枣红马的皮毛,却发现太滑了,根本抓不住。他咬了咬唇,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