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他找到的笔只有红笔,“赵昭”两个字在惨白的验收单上格外夺目。
货物被依次抬进库房,结束后货物管理员消失,送货员也坐车走了,赵昭开始检查冷鲜柜。而与此同时,像座雕像不动的蓝工牌也动了。
他居然开始打理卫生!
不过……打理卫生本身为营业员工作,他这么做也没错。
但很快赵昭就发现他打扫的频率和自己巡视的频率一样,都是1h/次。所以,是分配的工作不同吗?
同样是营业员,是因为工牌的颜色吗?
……
因为是蓝工牌来接替自己,赵昭不能前去员工休息室休息,还要像规则所说一般监督营业员的收银工作。
“在这期间内您发现的一切损失都将与您无关”从反面讲就是个坑,在收银台的工作只有结账,如果蓝工牌少收了钱他又没发现,最后出现账目核对不上的情况,那他就危险了。
赵昭在现实中深有体会,他做好监督蓝工牌的准备,可在接下来的结账中,蓝工牌坐在一旁纹丝不动,顾客又不能耽搁,最终只能赵昭来算。
这比赵昭单人时还耗人心力,极度疲倦下赵昭好几次都算错。到后面只能看着便利贴边看边算,算完后还要验算三遍。
不知道为什么,赵昭感觉自己有点不会算数了。
就这样又硬生生熬到早九点,蓝工牌突然起身,赵昭以为他要做什么,竭力撑开眼皮,可他却出了门,走了。
走了……走了……
走了?!
赵昭迷蒙的眼睛瞪得像珠子般圆,内心难以置信:他,他,他下班了?
三点到九点,工作六小时,凭什么啊!
我恨。
短暂的一两秒精神后,是如陷在柔软海绵般的疲惫。赵昭眼神呆滞,眨眼睛的频率变慢,很多时候离睡过去不过是发呆几秒的事。
肩膀的疼痛和森冷,让身体潜意识也想通过睡眠修复。
再得不到休息,他一定会控制不了睡过去的。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超市玻璃门被撞开,风铃惊得尖叫。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还没有柜台高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慌张地看着超市大门,像是怕那里窜出魔鬼一般。
赵昭也被感染得紧张起来,情不自禁道:“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他刚刚说话了。
“他们、他们追我!”小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青年的变化,一边掉泪,一边急个不行:“哥哥,快让我进去!”
超市内部一览无余,能够容身的地方只有躲在收银台的柜子下面。小女孩很小,完全能藏住。
赵昭默不作声。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青年,不明白前一秒还那么关心她的大哥哥怎么变得跟外面的人一样了。
她慌得不行,无助地哭嚷:“进去,进去,欢欢不想死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掉个不停,小孩的脸蛋如初生的花瓣般柔嫩,赵昭别过脸不愿再看。
女孩亮黑的眼睛盛满迷茫,泪珠一颗颗往下掉:“欢欢真的不想死……”
赵昭抿着唇,唰唰写下一行字,通过柜台递给小女孩。之前已经破戒了,再说一句话也没什么了:“你回答正确,我就同意你进来。”
小女孩踮起脚尖费力地够到纸,打开一看:45*6=?
“二百七。”
稚嫩的童音回答道,小女孩眼神里带着钻石般闪耀的期盼:“大哥哥欢欢回答对了吗?”
在小女孩思考时,赵昭迅速冷静下来。他回想起递纸的举动就无比后悔,他不应该因一时的同情就给小女孩机会。这是可能要他命的大事。
小女孩回答错了,那还好;小女孩回答对了——这么大的孩子知道乘法怎么算,那她还是孩子吗?
赵昭骑虎难下,在小女孩殷切的目光下,他的手像被冻住了,黏在了柜台上,打不开收银台的小门。
不,他不用再掩饰了。
赵昭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那不是承诺。那只是冲动下的产物。他也不是严格按照规则来的,他没有拒绝小女孩三次,小女孩也没在三次被拒绝后再提出请求。他在这期间甚至说话了,谁知道它会不会通过他的发言行为窃取到什么。
他的思维如钢铁般冷静。
他或许有义务对小女孩的生命负责,但在这儿之前,他更有义务对自己的生命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