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美极的明霞余光染红了平城的半面天空,寒风带着寒意随着暮色浸染,将整个大将军府染成了一片妩媚动人的橙黄,除了,门窗紧闭,还能隐隐听见鼾声的落雪院。
肚子咕噜作响,终于把还是将沉沉睡去的秦芳芷唤醒,她嘤/咛地揉着惺忪的睡眼,透过浅色的薄纱床帘,一个长发蒙面满身银白的无脸鬼端坐在桌边,无脸鬼挺爱打扮,闪着阴阴冷辉的发冠上系着两条飘然及地的发带。
静谧的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带着淡淡的果味的酒香。
“哧溜~哧溜~”鬼居然还会喝酒。
“草!鬼啊!!!!!”整耳欲聋的尖叫声惊起院中光秃秃的树桠上归巢休憩的两只乌鸦,乌鸦腾空而起,抖落枝干上稀稀落落的雪花。
“秦!芳!芷!”“鬼”的头扭了一个方向,露出一张即使在没有掌灯的阴暗房间里仍然风姿俊逸的脸,他用手赌起耳朵,从桌旁的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隔着床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啧~这么帅,我可以~”帘子被一双迫不及待的女人的手猛地扒开,秦芳芷从帘子里探出脑袋,仰头笑眯眯地看他:“盯着别人睡觉是一个特别恐怖的行为,但是你做……我竟然觉得有点暧昧。”
额头被一根指腹上都有老茧的手抵住,他戳着秦芳芷的脑袋将她塞回床帘里:“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脑袋又从帘子里灵活地伸出来:“干嘛要隔着帘子,比起朦胧美,帅哥,我更喜欢——坦诚相待,嘿嘿,哎哟!哎哟哟!好好好,隔着帘子隔着帘子!你知不知道,习武之人的手劲有多大?把我戳傻了,谁陪你演戏给那帮人看,真是的!”
秦芳芷缩回帘子里,又舒服地躺下,头枕在脑后翘起腿:“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韶煜风在床边席地而坐,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这才道:“陛下对忠勇侯府并不放心。”
“正常!”秦芳芷晃着腿,按照电视剧里的惯例,这种手握重兵的家族,一般没什么好下场:“相比文官,君王向来更忌惮手握重兵的武将,更何况,你还是驸马,话说……”秦芳芷翻了个身,改成头朝着韶煜风趴在床上:“父皇忌惮我母后的家族不?外戚干政什么的,只要做皇帝的,不得不防吧。”
“族中无人,也不必忌惮。”韶煜风心中一咯噔,虽然继后母族无人,但先后却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陛下想要两府相斗,是他们已心中肚明的事情,纵然秦芳芷口中的外戚并非他们所言的外戚,但终归,权力,制衡,这个小公主不是不懂。
她难道真是陛下派到他们玄甲军身边的?
“秦芳芷。”
“干嘛?”床上的少女又换了一个安逸的姿势,玩起自己的头发。
“我不喜弯弯绕绕,此间只你我二人,我且坦诚问你,你我的婚姻,于你,是博弈吗?”
他透过薄薄一层纱质的窗帘,望向帘后离他只有一纱之隔的人,四面寂静,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呼吸中都交织着她的气息,帐后的人微微一怔,长发把玩在手中,冷香浅淡,直到韶煜风觉得空气就要凝固时,才听得她郑重的答复:
“于我?我纯粹是喜欢你——的脸!。”她回答得极为认真,顿了顿,像是终于想明白他如此问的缘由,轻声道: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逛街买东西不喜欢听商贩推销,也没有耐心听他们阐述商品的优缺,我喜欢靠自己看,看对眼了,喜欢就买,哪怕事后发现这玩意儿半点用处没有,我也不会后悔。
韶煜风微怔,心脏的跳动声更加明显,二人靠得太近,他一时竟然有些恍惚,这咚咚咚的声响究竟来自纱帘的哪一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秦芳芷。”
“嗯?”帐中的人打了个滚,又滚回床里面,四肢摊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韶煜风的声音很轻,轻到落在秦芳芷的耳里,只是一声没有听清楚的呢喃,像柔软的羽毛,像飘落的白雪,挠得韶煜风自己心头一阵酥痒,帐中的人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刚才说啥?”
“没什么。”韶煜风摇摇头,一抹可疑的红晕染上脸颊,好在一片昏暗下不显痕迹:“那你继续保持。”
“保持?保持什么?……等等!等等等等!你同意我觊觎你的美色了?!你吃错药了今天,居然不反抗了?!”秦芳芷一下子从帘子里伸出来,灵活得仿佛装了弹簧,还没看清韶煜风的表情,就又被一根手指给戳了回去,手指的主人声音有些不自在:
“打你对我看对眼起,我不是也没反抗成功过吗?”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放的笑声自帐中传来,韶煜风揉了揉额角:君子一诺不悔,可是听到秦芳芷这个仿佛“女/嫖/客”终于得到心心念念“花魁”的笑声,他真想一秒后悔。
这到底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在青/楼/卖/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