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我们还约了明日要去北街早市喝油茶,吃麻花,便提前同将军和王大人支会一声,二位若是不介意,明儿个我可将两位的夫人拐走了!”
司仓大人姓王,单名一个兴字,取字简乐,和自家夫人一样,也是土生土长的平城人。
“月儿也要七!要七!”
抱着秦芳芷大腿的小姑娘漏风说道。
“月儿,怎可牵扰公主!”王大人心提到嗓子眼,却见自家夫人和公主都没有面露不悦之色。
“无妨的,大人不必担忧,我也喜欢月儿,那明日,大人可介意我也将月儿带去早市,大人放心,逛完我必将孩子安安稳稳地送回府去!”
“哎吆!公主殿下此话便是折煞下官了,公主您许诺,下官又怎有不放心的道理,自是可以的,就怕明日我家娘子与孩子叨扰公主。”
“我瞧着公主殿下是个爽利好相与的,王大人莫要战战兢兢了,你要不放心,明儿个寸步不离地看着柏元就是,把他压你那儿,什么时候公主平安将人送回来,什么时候你把人放了,是不,柏元?”
云一斩揶揄地用手肘拱了拱从方才进屋起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少年。他打进门起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家的“刁蛮公主”,一言不发,半点不像平日里只要一张口就根本停不下来的话篓子。
“这……归德将军说笑了,下官……”
“可!”话篓子破天荒发话。
“啊?”王大人头上冷汗更多,连着一向心大的自家夫人都愣在原地。
“可以!我家夫人性子活泼好动,喜爱结交友人,但到底是头回来边城,对平城不甚熟悉,王大人若有担忧,亦是情理之中,明日我派人跟着,定护几位夫人还有小小姐安全。”言毕,他的脸上绽出一抹俏皮的笑来,伸手勾住云一斩的肩膀:
“只是说到抵押,听肆,抵了我,你也赖不掉,不若明日,我们一同拉了王大人用午膳,我让府上送鲜虾粥和萝卜小菜来。”
“甚好!甚好!”还未等王大人有反应,云一斩突然兴奋地用力在“话篓子”硬邦邦的胸膛上拍了拍:“我早就馋你今日带来的吃食了,说好了!明日,王大人,午膳一道用!”
“啊?”王简乐迷迷糊糊之间就被二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位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的铁血将军原来私下是这幅“烂漫少年郎”的模样?
这要让敌国被杀得抱头鼠窜的军队瞧见,怕不是得自刎于两军阵前,叹一声:“他娘的败得真冤,死在两个贪口腹之欲的小屁孩儿手上!”
众人陪笑,只有秦芳芷汗颜:你他妈有病啊,天天吃海鲜粥,海鲜面!天天吃萝卜小菜!不知变通!榆木脑袋!”
谢共秋比陶入画性格更大大咧咧一些,见屋中气氛欢腾,公主殿下又挥手示意丫鬟们那一桌不必一直陪站着,坐下吃便是,于是也不复方才拘谨,出声问道:
“两位将军,老爷,左右我们还有吃食未上,可要一起用些?”
秦芳芷歪头,色眯眯地冲着韶煜风眨眨眼睛,换来他一个略带警示意味的眼神。
她若再不收敛,按照身旁云一斩的聪颖,不消片刻定能瞧出,面前这位小公主是将他这个玄家军主帅当成窑/子里搔首弄姿的鸭/子了。
秦芳芷无所谓地耸耸肩,但到底没有再过分下去,挥手让小二添了桌椅碗筷,一户人家坐一边,虽有些挤,但也能将将好坐下。
“今日是我们叨扰,这顿餐钱,理应有我们来付。”王大人恭敬道。
“哎呀!都同桌而食了,王大人可就莫要再拘泥于礼束,左右是我到了餐馆将两位夫人拉到一起的,自是由我来付,王大人你若想放血,下回便是,这样我们还能多吃上几顿!”
秦芳芷笑眯眯地说道,手中筷子不停,夹了两块酸奶疙瘩放进韶煜风面前的碟子里。
投喂帅哥,当是身为颜狗美女该尽的义务。
“公主,这咱柏元他……唔??嗯!他最好这一口!”
云一斩音调一拐十八弯,面上的神色先是震惊,很快转为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农村大爷惊觉母猪能上树的那种惊喜,最后变成肉笑皮不笑,努力压制嘴角的调侃。
被眼神调侃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抿了抿嘴,将剩下的酸奶疙瘩咽了下去,喉结翻滚,又吞咽了两下,笑得咬牙切齿:“你不是嚷嚷了一路饿得快升天了吗?吃啊!酸奶疙瘩!真香哎!”
后者笑着摇头,示意众人不必拘束,放开吃,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馕饼,掰扯着往嘴里送,边吃边看着韶煜风,笑颜如花,直到入画拉了拉他的衣袖,将自己实在吃不完的缸子肉推到他的跟前。
秦芳芷用手撑着脸,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男俊女美,俊男吃着美女剩下的餐食,美人在一旁替他轻轻拭着唇边的馕饼渣子。
好看!看美人谈恋爱,真好看!嘿!嘿嘿!
“哎呀,别拉我,干啥呀?”她正看得开心,冷不丁袖子被一双手使劲扯了扯,秦芳芷回头,一双柳眉微蹙,直接对上韶煜风俊朗的眉眼,四目相对,她一下子便陷了进去。
美男今日定比昨日值更高的价!
“缸子肉你还吃吗?吃不完的我可以帮你解决。”
“你方才不是又点了吗?干嘛吃我的?”秦芳芷不解,皱什么眉?!你想抢我吃的我还没皱眉呢?帅哥也不行!吃乃第一要义,就算帅得人神共愤,都休想从我口中抢一口吃的。
“你不是要吃手抓羊肉?我们共点了两份,你不留些肚子来吃?”
“你说得有道理!”秦芳芷点头。
“那你还剩的缸子肉,我帮你吃完,省得浪费。”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秦芳芷又点头:“可是我吃完了!”
因为临时加了人,怕原本的靠椅放不下,所以换了长凳,长凳偏矮,韶煜风又是一个拥有完美三七分比例腿长上半身不太长的男人,他坐在秦芳芷右侧,搪瓷缸又被放在秦芳芷的左手侧,所以他自然看不到里头是否还有剩余。
“很好!能吃是福!”
韶煜风深吸一口气,他家这媳妇儿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呢?自小他和云一斩就较量个不停,其余样样他都能险胜云一斩一筹,可偏就婚事上,人家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自个儿是被刁蛮公主看上,摁头成亲,这也就罢了。
当着他的面,云一斩要秀恩爱,吃夫人剩饭,你侬我侬,那是话本上所写男子“三从四德”之一,也不是要劝男子臣服于女子,只是要教这些为人夫的,要将娘子放在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体恤照拂自家娘子。
虽然他先前看秦芳芷是万般不顺意,但出门在外,不能叫自家夫人落了面子,人家有的,自家的也得有,这陶入画得了云一斩的“三从四德”,那自己也得给秦芳芷安排上,不就是吃老婆剩饭,做一个“打扫战场”的渣斗吗?他吃就是了,可是,这姑娘……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秦芳芷一本正经地给他展示连一片小料,一滴汤水都不剩的缸子肉,只能勉为其难夸赞道:
“好啊!能吃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