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郑公子刚才提到的那个被打碎丢掉的墨锭,是否可以为我们画个样子?麒麟卫封存档案,一字一句,皆要有凭证才好。”
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郑承文纵横谢馆秦楼多年,竟让他练就了一手好的画技,虽然不能说已经达到了名家水准,但画个样子却不是难事。
瑞墨名贵,或有雕花,或有描金,并非是普普通通的碳条模样,满大街随意一家店都能找到。
郑承文犹豫片刻,点头应是——他也没得选啊。吕安邦则迅速转身看过来,目光幽幽,似乎在说:我倒要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齐杰又往外走,不多时,端着笔墨纸砚回来。
纸张不大,画个墨锭的模样已经足够;笔和砚台都是郑承文惯用的,想来是他们麒麟卫控制住了郑家全家,去他房中取来的,希望他们不要像是别的官差,在别人家里随意走动和掠取。
砚台中已经磨好了墨汁,郑承文提笔沾墨,习惯性地把笔尖往自己的嘴里放去,堪堪要沾到舌头时,他僵硬地停住,若无其事地落笔。
吕安邦瞪大了眼睛,管家不明所以,孔宿和齐杰都隐有笑意,阿祈被戚颖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进花厅,正好看到这一幕,便讥笑道:“果真是你。”
郑承文笔下的墨锭只花了个开始,他头也不抬,道:“大人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阿祈还不能久站,于是又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这个趴在地上画画的半血兄弟,心中的畅快几乎无法形容。
“别做垂死挣扎了,郑承文。你丢掉的那块墨是我捞走了,之后我随意换了个普通的又丢回了湖里。你要处理掉的东西我方才已经交给麒麟卫了。”
郑承文收笔,抬起一双冰凝的眼睛:“那怎么了?阿弟弄坏了父亲喜欢的瑞墨,我帮他遮掩而已,你看不惯我们兄友弟恭吗?”
“你们那样若是能被称为兄友弟恭,郑济或许都能从地府气活过来。”阿祈不惧怕他眼中的威胁,一语道破他最大的破绽,“倘若你真的无辜,方才为什么不舔笔尖呢?”
“郑家父子三人都有舔笔尖的癖好,郑济曾说这是在品墨香!”吕安邦猛地接上,狂喜道,“郑承文,那块墨有问题,而你明确的知道,所以你不敢再舔!”
郑承文强装镇定,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想着几位大人都在此处,不好行此不雅之举,也不行吗?”
阿祈还是笑:“那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杀掉你那个蠢弟弟的吗?”
郑承文闭上了嘴,看似冷静,脸色却白了一些。
齐杰忽然喊:“小戚。”
戚颖就抬步往郑承文的方向走去,途中捞过小桌上的一杯茶。她走到郑承文跟前,认真道:“墨有些干了,不如我给郑大公子添些水?”
也说不好是郑承文被架在火上,已经毫无退路,还是被戚颖刻意散出来的杀意笼罩,于是崩溃。他似被蜇痛了一般甩掉那支笔,扭身朝着孔宿的方向扑倒在地,道:“我我我,我招!”
“我招了,别用刑!我招……”渐渐的,竟有哽咽之声,“那墨锭有毒,酒水就是毒发的引子。”
“竟然真的是你,可为什么啊?”管家痛惜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虽然父子之间关系不恰,但郑济唯有二子,郑承文大过弟弟那么多,将来必定是郑氏的继承人,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郑承文的勇气好像在刚才用尽了,就像是大河上漂流的羊皮筏子,戳了洞,就无可挽回地朝着水下沉去。
再没了张狂的郑大公子,连头也不敢抬,小声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