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安邦默不做声,暗中打量着阿祈。
郑承文没注意到他忽然的安静,回头向着孔宿,半是激动半是埋怨,道:“孔大人,我承认我与父亲曾经是有些矛盾,但父子之间,怎么可能有会让我想要下杀手的仇恨,反倒是吕安邦这小子怨恨深重,还有这死丫头,早就已经承认是她杀了阿弟,你们就该把她压入大牢大刑伺候,不怕她不招供!”
阿祈了无惧色,反倒露出讥诮,在吕安邦和郑承文之间来回瞧了瞧,故意拖长了一点声音,问郑承文:“你确定自己希望看到我招供吗?”
他居然还没有察觉到麒麟卫最开始为他设下的陷阱,后来的吕安邦也被麒麟卫吓住了,竟然主动挑出了郑济之死是人为的真相,为了一个不曾被明确问出的问题,这两人就这样互相甩着嫌疑,殊不知两个人都越抹越黑。
好笑,太好笑了。
“你这杀人犯,现在还能坐着与我们说话,已经是麒麟卫心善,但你休要胡言乱语,莫非你还想说我是你的同谋吧?”郑承文满脸嫌弃。
若说昔年不知真相时,他曾为阿祈的美貌而悸动,但现在的阿祈状若枯草,多看一眼都嫌扎人,他怎么也不可能生出多余的善心,连靠近都不肯,遑论是同谋了。
“我怎么敢要郑大公子做我的同谋,真是多看你一眼、多听一句你说的话都要嫌恶心。”说完果真如她所言,嫌弃得偏过头去,“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就健忘了,实在是可怜,还要劳累麒麟卫的大人们在这里看你们两个跳梁小丑浪费时间,我真是想想都觉得难受,便好心提醒你一句,‘书房’。”
书房,又是书房,书房中能有什么东西,是郑济之死的关键,阿祈这个成日在后院做杂役的死丫头又知道什么?
郑承文那不太聪明的脑袋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阿祈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不会吧,那小子分明是急病而亡,小儿难养,病亡也是常有的事,那小子和……的症状也不太一样啊……
越是回想,越是让郑承文冷汗频出,但他自己陷入在焦躁中,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吕安邦将他的神色和表现收入眼中,也有些震惊,但更多的还是胜券在握的轻松感。
他冲孔宿行礼,道:“大人,看来事实真相很明显了,就是他们郑家内乱,与吕某人毫无干系啊。”
孔宿却道:“不急。”
齐杰和戚颖已经带着阿祈离开花厅,去拿那个所谓的关键证物。
吕安邦心里不安,但保持着微笑,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们二人说的也够多了,管家一直在旁不说话,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管家软倒在地。此前无人关照他,于是他才是那个将花厅中的形势看的清清楚楚的人,不论是郑承文的心慌,还是吕安邦的刻意,阿祈的话有很明显的指向,而这一切落在他的眼中,也落在孔宿的眼中。
这位麒麟卫的大人巍然不动,如果他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就是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起波澜。
郑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管家面如死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慢慢道来:“老爷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老儿驽钝,并不知道,但老爷病前,郑承文曾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库房翻找东西,而后又去了书房。他并非是个好学的人,十日里得有九日不愿过去,那日偶然见到他的举动,我就觉得奇怪,后来老爷病了,我又偶然看到他偷偷去了书房,拿了一个包好的东西出来,丢进了花园的湖水中。”
郑承文惨叫道:“他娘的你也害我?!”
他冲过去想要撕打管家,可哪里是习惯了做活的人的对手,被管家轻松地掀倒了。
只是管家又急急地说:“求大人明鉴,他虽然是个放浪形骸的人,可他哪怕有这个贼心贼胆,又如何能拿到那种东西?小老儿斗胆猜测,那么多位大夫都没有发现老爷是被人害了,只以为他是生病,那么那东西应当来历不凡,郑承文又哪来的本事得到,一定是有人欺骗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