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位麒麟卫的大人又让郑承文闭嘴了,没有问他断水断食这种明显的杀人行径是为了什么。
他也没有再问阿祈如何杀人,如何让郑家幼子的死因和郑济一模一样。
他让阿祈坐到椅子上,在郑家饱受折磨的阿祈,自白犯下杀人罪行的阿祈,坐的比那高贵的大少爷还要端正。若无郑济造孽,她本该是郑家的大小姐,合该享受郑承文享受的一切,但她不屑。
她看着这些麒麟卫的大人们,他们明显什么都知道了。
管家也洞察了这一点,他的面容更加灰败了。
没多久,第三个嫌疑人到了。
郑承文有嫌疑,是因为他和郑济看似父慈子孝,但实际上郑济在外受了气,回来就会把一切归咎于郑承文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毒打不是偶然一次,而是次次如此,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郑济也习惯性地责怪郑承文,他们父子唯一可能存在的深厚的感情,就是郑承文对郑济的恨意。
如此,郑承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自己憎恨的人大闹医馆,并那么急切地四处求医,他做这些无非是表现自己的纯孝,让其他人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阿祈的嫌疑,她已经自述,并承认是她杀死了郑家幼子。
第三人吕安邦,多年前是郑济的学生,家境贫寒但天赋出众,靠着自己一路考来京城,却屡次被郑济拿走自己所做的文章,当时吕安邦耿直,直接闹上衙门,却被自己找来做证人的同窗当场反水,导致他落下污蔑恩师的污名,仕途断绝。
自那以后,吕安邦离开京城,却在几年前回来,这时的他已经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在南城找了个说书先生的活,稳稳扎根在京城。然后在今年的年初,他上门拜访郑济,表露出“悔过”的意思,虽然不知郑济当时心中作何感想,但表面上他显现出了一副大度的模样,重新恢复了他们的师生关系。
吕安邦出现的时机太巧,他对老师的殷勤也止步于郑济生病之时,这数月间,他都不曾来过郑家。
戚颖看着这个被兵士“请”来的文人,他似乎也曾挣扎过,但没能成功从麒麟卫手中逃脱,只能强装镇定的样子。
“好,三人都到齐了。”孔宿看向齐杰。
齐杰从郑承文身后走出来,走到吕安邦的面前,说:“吕先生,今日请你来呢,是因为国子监祭酒郑济郑大人和他幼子之死有一些疑点,需要你们配合麒麟卫的调查。麒麟卫不像是别的衙门,动辄拉人去牢里大刑伺候,但我们的友善和耐心也容易被一些不配合的举动给消耗掉,相信你、你们,应该都不想去麒麟卫的大牢里涨涨见识吧?”
吕安邦强笑道:“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草民知无不言。”
齐杰道:“是吗?那你来的最晚,你先说说吧。”
这是什么歪理,又不是赴宴晚到于是罚酒三杯。
而且要他说什么,齐杰完全没有给出提示,反倒是看向郑承文身后的女人。那女人举起右手,手指间竟然夹着数根粗长的钢针!而她的眼神犹如豺狼虎豹,十分凶恶。
——拿出了昔年应付劫道山匪的气势的戚颖,眼神当然可怕了,毕竟她想象的可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啊。
众所周知,钢针刺入手指,是酷刑中的酷刑,铁打的汉子也难以忍受,吕安邦不过是个市井说书的普通人,和经受过训练的武者相比何其的细皮嫩肉,怎么可能经受得住麒麟卫的拷问。
他只是想象一下自己或许会遭受到的非人的酷刑,背后几乎就被汗湿了,黏腻冰冷,令他险些脱力跪在地上。
“……我,我说。”吕安邦怕的有些眼神躲闪,“当年郑济害我,断了我下半辈子的指望,我当然是恨的。当我得知他重病不起,我就不再来郑家了,不过……我曾数次看到郑家大公子鬼鬼祟祟地进入郑济的书房,不知这算不算一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