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骕也思考过这种办法,事实上,麒麟卫直属帝王,确实是他们最不需要怀疑立场的一方势力,然而也是因为他们直属于陛下本人,为了保证他们不被外人影响,麒麟卫的卫所是京城里绝难靠近的所在,常有人笑说能进出京兆府大牢的能人,不能靠近麒麟卫卫所百步。
总不能让戚颖大庭广众之下高喊自己有密信要送吧,那要说是普通的物件,也就如人一样,靠近不得啊。
既然别的方法都不太可行,那也只能直接上了,戚颖已经做好准备。“所以还得是晚上来试试,且听说他们也招纳贤才,我若是有这个本事能在麒麟卫手上走过几招,或许还能增加我的筹码。”
得,这是把自己都给赌上了。
“所以为防发生意外,不慎丢失,这个东西我想先托付给你们。”戚颖甚至想好了最后的退路,“倘若我一去不回了,若有机会,就劳烦杨兄帮我呈到衙门,若始终危险重重,就丢弃了吧。”
杨骕反而笑了,道:“升斗小民,亦知太平之重要,我要为官,怎愿真相蒙尘,让无辜人的血白流了去。”
贺槿也说:“相信咱们这位陛下也不会容许坏人逍遥法外的。”
戚颖此刻就仿佛已经卸下了一半的重担,只等着夜幕降临的时刻,听由命运宣判她的未来。
没有惴惴不安,也不悬悬在念,就如以往的每一天,时如流水,普通而平静地溜走。
只是三个大人有了统一的想法,唯一的小孩贺青就不太乐意了。尽管知道要他去守门是为他好,可是在所有人都心里揣着事,都正颜厉色的时候,就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很有压力的好吗!
杨骕顶着他暗含控诉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说:“好好吃饭,别咬筷子。”
贺青放开嘴里无意识咬着的筷子,转头看着贺槿。
本家姑姑当然更了解他的心思,就微笑道:“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参与的,别想了。”
戚颖则是一句话直接把贺青弄的如霜打了似的,蔫了。
她说:“科举非一日之功,你今日的书看完了?课业可做完了?”
其实戚颖的本意不是要打击孩子,从她昔年读书的经历回想,如她师兄师弟那样聪明的人都没能闯过科举这难关,可见天赋、努力和时运都不可缺少,所以她觉得贺青如此年轻,还是抓紧些为好。
但也许就是因为她过于诚恳,才使得贺青备受打击?
饭后大家各做各的事,等到晚上又吃了一顿平淡的饭,戚颖换好自己原本的衣裳,靠墙坐在屋檐下。
她在等天幕暗沉的时刻,所幸今日老天爷不曾叫她品味等待的难熬,仿佛就是一眨眼、一晃神的功夫,天空从蓝橙混杂变成铁灰,直至白云摇身一变成了天幕上暗色的阴影,月亮也变得清晰起来。
她又坐了一会儿,等到了宵禁的时候。
贺槿和杨骕坐在屋中陪着她一起等待,贺青不明白具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也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在戚颖起身的时候,贺槿打开窗子,半是玩笑地嘱咐她:“阿颖,明日早晨我们可等着你的操练呢。”
不管今夜结果如何,贺槿期盼着她能平安归来,一如往日。
戚颖回以淡淡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今夜有月无风,不让人感到燥热,也没有寒冷,有一种沉重的安静,只有多见于夏日的虫鸣可以冲破这份寂寥,在人的耳朵里欢鸣。
这份轻松最终终止在戚颖踏出小院来到巷子里的那一刻,逆着巷口的灯火,她看到有个人侧身望过来,手中的寒芒像是阳光照着的雪地那样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