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秦夫人能解决这个问题,不只是二房的供给,以她的性格,未免二房拿捏,她绝不会只依靠二房,肯定还有别的来源,不过这些钱财是给珍娘准备的,徐夫人也就不会没眼色地在这里说出来。
然后又听珍娘忽然提起了戚颖:“那位贺表妹说自己家中已无亲人,那又怎么会到咱们家里来?”
这句话有些莫名,秦徐二人听了都十分不解,方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贺七娘的未婚夫在京城,只是路远难行,她这才上门来求助,家里这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听她们又重复了一遍戚颖的说辞,珍娘竟在一阵沉默后,猛然砸翻了什么东西,屋子里传来好大一声。
秦徐二人仓皇起身,上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女管事的叮嘱,只能忍下了去开门一瞧的冲动,站在门边问:“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舒服了,可要喊大夫来?”
徐夫人也赶忙喊人:“还不快来看看你们夫人是怎么了。”
院子里的婢女在这时候竟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活像个死人。
“我没事……两位伯母,此刻还不与我说实话吗?”珍娘不复冷静,声声泣血,“不要再瞒我了!我在这里花用的一针一线,又是从哪个人身上夺来的?家里已经坑害了一个,还要做什么孽,倒不如我现在死了算了!”
秦夫人勃然变色,徐夫人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忽然提起这件事,哀哀喊:“珍娘……”
六年前,三房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把珍娘送到那人手中,令她远走京城。
四年前,秦夫人把双亲具已亡故的堂亲姑娘吴琪接到老宅照顾,事必躬亲,待如亲女。
两年前,吴琪在老宅出嫁,远嫁他乡,而她此前带来的庞大遗产,就此留在吴家,成为了珍娘在京城的花用。
秦夫人也不想如此算计一个孤女,然而那时二房的生意还没做成气候,又要得急,她没办法才如此行事,为此她也深感良心不安,于是后来又接了几个沾亲带故的少年少女进府照顾,都给送了好的前程,才让她从罪恶感中脱离出来。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秦夫人一手操办,事成之前没敢让人知晓,事成之后,谁又会在她面前提不痛快的事情,徐夫人也是想着吴家都在一条船上,就没挑明。
但珍娘怎么会知道?只是听贺七娘是远亲,就有这样大的反应,肯定是知道了吧。知道了这样的龌蹉事,她又会如何看待她们这些长辈。
秦夫人急急解释道:“真是贺七娘自己找来的,并非是家里图谋什么。从前那事,我已经万分后悔,可那也是没办法啊。但我给琪娘找的夫婿,乃是你大伯的学生,为人不错,一定能让她下半辈子都过得舒心,日后我再找机会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珍娘似没听见她说的话,或者说听不进去,泪珠不歇,痛斥道:“大伯母,莫要为了我再造孽债了。”
徐夫人道:“许是听见贺七娘双亲已故,所以想起了那人,且让她先冷静下来,不然是听不进去的。”
秦夫人有些烦躁,低声道:“早知如此,便不带她来了。”
就是不带着人过来,难道珍娘不知道?她不是一早就问了,有个妹妹她不曾见过。
珍娘说的没错啊,还不都是家里造孽,徐夫人暗自摇头,柔声劝道:“珍娘莫要担心,你那贺表妹目的明确,就是来京城寻人的,咱们家早就盘算好了,到了京城就帮她去送帖子,叫她那未婚夫快些上门来接人,今日回去便着手去做了。”
说罢,又看着秦夫人。
“本来就是这个打算。”秦夫人心里还有些憋屈,本来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做个善事,谁能想到能惹了珍娘的火。可人,不能不哄,“她与咱们家虽然是很远的亲戚了,但是为人不错,和璃娘也玩得来,我早把她当作是亲子侄,所以今日过来也带上了她,想叫你也见见。珍娘莫要担心,等回去之后我就去问她地址,马上让人去找她未婚夫。”
好说歹说,剖白了这个,又承诺了那个,总算是把珍娘的泪哄了回去,比哄一个不知事的孩子还累。
不过想到珍娘从前就是个忧郁的性子,又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变得敏感多疑也不奇怪了,就是在亲人面前,才能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吧。
经此一遭,再留在这里也觉得尴尬,秦夫人顺势提出要回去安排家里的一应事宜,珍娘声音里犹带哽咽,唤人送她们出去。
这时候那些院子里的婢女倒是能听见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