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不过尔尔。
沈翾和叶川遥难得清净片刻,独处须臾,偏又有人上前。
皇帝已下旨放人,卫国公府自然尊贵依旧。
且叶川遥如今攀上了大将军府,更是无人敢轻视。
先前怕被牵连,从前与叶川遥玩得好的几个世家公子都与其绝交。
这会儿虽心中不屑,但脸上却换了一副面孔,当即又复熟络殷勤起来。
“恭喜卫国公府有惊无险,我敬世子一杯!”
“我也敬世子一杯。”
“咱们跟世子也许久没聚了,改日望春楼,我做东,咱们好好聚一聚,如何?”
叶川遥拂了拂衣摆,手都没抬:“抱歉啊,许是从前同傻子玩得太多,把脑子熏坏了,如今实在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几位自己吃好喝好吧。”
“诶那个杜公子,麻烦让让,你挡到我看景了。”
“……”
几人脸色难看,有想要讥讽几句的,转头见大将军坐在一旁面色不虞,眼神发冷,也只好默默忍下。
只有那个杜公子,脖子梗得老高,一副宁折不弯的模样。
他从前与叶川遥并不相熟,方才过来也只因心中好奇,又有人推搡,这才上前。
这会儿被下了面子,自然脸色难看。
叶川遥的确是故意为之。
这个杜迟乃吏部尚书杜明轩之子。
杜明轩和季寒一丘之貉,陷害忠良,他这个狗仗人势的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拂了面子,杜迟冷哼一声:“我等好心结交,以礼相待,世子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
“你爹就算全须全尾地出来,也不过空占着一个户部尚书的名头,虚衔罢了。”
“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杜迟的嘲讽让周围那几个同行的世家子弟都不禁一阵心悸。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若是旁人如此说,叶川遥笑笑也就过去了。
毕竟这也是实话。
父亲入狱这一个月,户部早就成了季寒的囊中之物,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可这是杜迟,父亲的牢狱之灾也有他们杜家的一笔。
若就这样放过杜迟,那他可就白重活这一遭了。
“杜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嘛……”
叶川遥站起身,往杜迟面前迈了两步,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虽是虚衔,也总好过做人走狗,主人哪天一个不高兴,可是要受大罪的。”
“杜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你……!”
被说到痛处,杜迟恼羞成怒。
六皇子阴晴不定,父亲每日的确如履薄冰。
可最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怎会轻易罢休。
杜迟正打算骂回去,却见叶川遥向旁一倒,整个人就那么水灵灵地跌在地上。
“哎呀!”还伴着一声吃痛。
杜迟:“……”
啥意思?
沈翾面色一凛,大步迈至叶川遥身侧,立即将人抱起放于软席之上。
蹙眉道:“可摔着了?”
叶川遥摇摇头。
又不是第一次碰瓷,他如今可熟练着呢!
他眨眨眼,示意沈翾安心。
转而不可思议地看向杜迟。
“杜公子,就算如你所言,家父的尚书之位只是虚衔。但国公府乃先帝敕封,可不是你能随意轻贱的!”
见他并无大碍,沈翾起身冷冷看向杜迟,眼神似要吃人。
“杜公子是对国公府不满,还是在质疑陛下的旨意?”
沈翾周身肃杀冷冽,寒意逼人,杜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慌了神,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有……”
动静越闹越大,周围的大臣官眷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杜公子推了世子?”
“哎呀,世子向来娇弱,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啊!”
“你看看,眼睛都红了!”
“这杜公子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多大的仇啊,下如此狠手。”
“……”
杜迟神色慌乱地看着周围,恍惚道:“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沈翾步步紧逼,“没有言语羞辱世子?”
“还是没有对国公出言不逊?”
“是啊,”旁边有人出声道,“方才的话我们可是都听见了的。”
“一个小小的吏部文书,竟敢置喙尚书之职,你们杜府还真是家风别致啊!”
沈翾垂眸看向叶川遥,见他眉头微蹙,似有疼痛。
懒得再废话:“将杜迟押入刑部,等候发落。”
说完屈膝将人打横抱起,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出了大殿。
“天啊,大将军竟然抱了世子啊啊啊!”
“若是大将军能如此护着我,那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哼,红颜祸水!”
叶川遥将羞红的脸埋在沈翾胸前,配合地装死。
得,他这回算是艳名传千里。
想洗都洗不清了。
沈翾在众人的惊诧和议论下,面不改色地将人一路抱出了宫。
出了宫门,叶川遥方抬起头。
“放我下来吧,我没事。方才都是装的。”
沈翾却未应声,径直将人抱上马车。
随驾的侍卫忙将帘子掀开:“世子这是怎么了?”
沈翾弯腰将人放下。
“世子受了伤,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好,那咱们慢点走。”
叶川遥在软垫上坐稳,才将手臂从沈翾肩上缓缓移开。
见面前的人脸色不虞,叶川遥轻轻扯了扯沈翾的袖子,嗓音轻柔:“我是不是……给将军惹麻烦了?”
“还疼不疼?”沈翾不答反问。
“疼。”叶川遥点点头,抿唇如实道。
沈翾板着脸看他:“怕疼还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