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豆子繁殖能力不是一般强,擦都擦不完。
最后贺之衡的手掌来帮忙了。
不过,帮了倒忙。
方然不知为何忽而哭得更厉害,稀里哗啦,脱了力气似的往他怀里倒。
“别再哭了,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又没真打算卖了你。”
贺之衡凝着眉毛,很是苦恼,第一次拿他没办法。
他们在机场分别,方然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踏上了返程的航班。
他抵达燕都机场时就已经晚上,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到医院了赶紧按照贺之衡给的联系方式打电话。
重症监护室。
听到这几个字,方然差点就站不住了,他坐电梯上楼。
除了大夫,他谁都没看到,家属的影子都没见。
“方然?你是方然吧,贺少说得那位?”
方然攥紧拳头,又松开,努力维持着平和,递出自己的手去,同陈医生问好:
“是我,辛苦你了,陈主任。”
“不用这么说,这是我们的使命。”陈主任连忙摆摆手。
“我奶奶现在情况还好吗?”
“手术非常成功,恢复得也不错,可是一直昏迷,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见过以往类似的病人,术后好几天之后醒过来的也有很多,某些……一个月、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也不是没有,这个事情我不敢保证,老人毕竟已经上年纪了。”
“求求你了陈主任,只要能让我奶奶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医院配备专业的护理师日夜照料,如果有什么情况,会联系方先生和方太太的,你回去休息吧。”
“谢谢陈主任,我、我还是留在这儿吧,你忙。”
方然隔着玻璃看向病房中的老人,而后无力地转身,靠住墙面蹲下来。
他在走廊坐了一整夜。
翌日,九点多钟,那一家三口才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楼层中。
第一眼发现方然的人是宋女士。
她先是诧异,而后连忙走过去拍拍方然的肩膀:
“然然,然然?”
方然挣扎着抬眼。
“真是你啊,孩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男生嗓子有点哑。
方教授走在后头,看到这一幕不免推了推眼镜,而他身旁的方佑安却冒出头:
“呦呵,我当是谁呢,弟弟,你怎么在这儿啊?贺之衡把你踹了?”
不需要他开口,方然早就把视线落到了对方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华丽的。
“给我闭嘴。”
方父瞪他一眼。
“爸!”方佑安不干了:“您又凶我,奶奶急诊的时候他在国外花天酒地正开心呢,现在跑回来装什么孝顺?”
他还来劲了,方父眼神再次攻击,才把人压制住:“这是医院,别瞎嚷嚷。”
“然然,你怎么知道奶奶住院了?”方勇斥责完亲儿子,又换了副相对和善的面孔看向方然。
方然根本没看他,也没回答,而是说:
“爸,奶奶怎么会突然住院呢?”
面对他的质问,方勇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我们带着安安回老家,唉……”宋女士启唇:“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抗拒。”
“只是这样吗?”
方然没心思听,却在自顾自地问。
“什么意思,然然,这是你跟爸爸妈妈说话的态度吗?”方勇貌似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就算你们不认我这个儿子,”方然道:“我也绝对不可能抛下奶奶,是她把我养大的。”
“说什么呢!这孩子!我们什么时候不认你了?!”
宋女士紧张反驳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心虚,完全忽略了方然这句话是预设。
见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盯着自己的脸,方母百感交集,只得错开眼神:
“你先冷静冷静吧,妈妈去给你买点早餐。”
“我很冷静,妈妈。”
方然叫住她,等宋女士回过头,他才抬手指向一旁的方佑安:
“自从他回来,我有在你们面前哭过一声,闹过一次吗?”
他这样一说,仅有方佑安嗤了一声,方父方母皆改变神色。
方勇再次扶正自己的镜框。
“在医院呢,别说这些事了。”他如此跟方然回应。
“好,那你们该走就走吧,我得在这里守着。”
方然点点头,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
“然然,你别和爸爸妈妈赌气了好不好?不告诉你这件事,不也是怕你在外面担心嘛,你奶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醒不醒得过来全凭天意。”
“我不相信天意了,我只相信我自己,心诚则灵,我要一直守着,等到奶奶醒过来喊我名字的那一刻为止。”
他从小的倔脾气方母不是不知道。
方佑安却嘲讽道:
“嘁,真特么能装。”
他扭头就钻进了电梯间。
方勇在国际科学界都享誉盛名,此刻却是焦头烂额,转身看了眼方佑安离开的方向,又回过头瞅着方然。
最后他只能告诉妻子:
“他既然坚持,就让他待着吧,他跟他奶奶感情深,下午让医院腾出一间休息室来。”
方然并没有在休息室“蜗居”多久,术后第四天,老人就被转出了重症监护室,有了贺少跟方家的财力支持,自然去了VIP病房。
但人依旧没醒。
一周多的时间过去,方然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托人拿了过来,吃过饭,他正不知道在忙着什么,还在于贺之衡通话。
“不是叫你拍几张照片,每天发朋友圈?把事情闹大一点,他们自然才知道问题所在,你爸最注重的不就是脸面吗?”
“之衡,我现在只想让奶奶早点醒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方然疲惫地开口,他再次透过玻璃门看向病床上的奶奶。
“还没有醒过来的征兆吗?”
“没有,体征一切正常,就是醒不过来,眼睛还睁着……眼睛睁着!”
方然说着说着,突然丢开手机,从桌子前跳了起来,连按了好几下的呼叫铃。
医生护士转瞬间出现在病房里。
终于醒了。
“病人现在刚刚苏醒,需要继续静养,家属可以跟她说说话,唤醒一下意识。”陈主任简单与他说明了情况。
奶奶躺在病床上,眼皮缓慢地眨动一下,还说不了话。
等医生离开,方然凑到她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趴在老人怀里哭。
他的手搭在老太太枯树皮一般的手掌上,感受到的温度微凉。
老人的指尖在小幅度地挪动,像是在摸他的手背。
“奶奶,你知道是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