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个拥有无比谨慎性格的方然、常常把自己锁在牢固城堡里的方然,怎么会简简单单就相信了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难道工作状态的他本来就不太一样?
那倒也没准。
“哎,你怎么陪我去吃哈根达斯,贺少呢,去哪儿忙了?”
“是我忙,本来约好的一起吃饭,我去不了,他不太高兴,就不理我了。”
方然想起这件事又叹出一口气。
“那你现在不赶紧去赔礼道歉,给我吃哪门子的冰激凌啊,把你那份给我,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不了吧,”方然一只手抬起来摆摆,仿佛护住了自己还没买到的冰激凌:“他估计正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我会扫他的兴。”
“方然啊方然,你勾引别人倒是有本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没有,别这么说。”
方然原来还是个很保守的小孩呢。
沈意听到他的语气,不住地放松了,知道俩人之间没出现裂缝:
“行了,明白,以后你当着我的面再提这些事,我可只觉得你是在秀恩爱。”
方然不说话了。
买完冰激凌,沈意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按捺下内心的好奇,不由得试探性开口:
“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不跟我聊天,春节在家都快无聊死了,欸,你都干嘛啦?”
他的策略仍然是循序渐进,先从日常问起。
“一直呆在家里,没什么特别的。”
方然撒谎了。
贺之衡陪他在沙发上看春晚的那一夜,是十九年来最特别、最难忘的除夕。
看他的表情,沈意就觉得肯定有事。
“方然,有没有人说过你胆子很大?”
“嗯?”
方然似乎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视线左右转了下,确定是对自己。
沈意严肃地点点头:
“你总是表现得谨小慎微,可是真正遇到挫折和危机的时候,你反应非常迅速,也很勇敢,就像上次你挡在我面前,为我受了伤。”
“而且,你永远都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你决定的事情,哪怕很痛苦也要闷头走到黑,谁也左右不了,贺之衡也不行。”
这一番赞美叫方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垂下头挖了一勺冰激凌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地说了句——
“我是这样的吗?”
“唉,这种含羞带怯的姿态还是留给你老公看吧,”沈意摇了摇脑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有男人味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觉得他会是我的……老、公?”
这个称呼在他嘴里过了一遍,有种奇妙的感觉,格外浪漫安心。
“噗!”
沈意差点没绷住:
“我说你胆子大你还真亲身示范上了,你敢压贺少?”
面对这个问题,方然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肖想。
“他小时候跟现在不一样的,很漂亮还很可爱。”方然只说道。
“哦,看来你倒也没多么纯洁嘛,见色起意。”
沈意的论断一针见血,让方然如同被点了穴,反驳无能。
“按照我的经验之谈,你是不可能攻得过他滴,毕竟你的雄性荷尔蒙爆发有条件,特定时间才会表现出来,如果不信,我可以跟你再赌一把哟。”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走了。”
方然从高脚凳起身,把自己的冰激凌碗推到他面前:“另一颗球我没动,你帮我吃了吧。”
“哎呀,某人又害臊了呢。”
“我去给他买道歉礼物,拜拜。”
“好吧,但临走之前我插一句,你可以把自己送给他当礼物的,嘻嘻嘻。”
听完沈意的话,方然转身就走了。
他提着一个重重的纸袋回了学校,一路慢悠悠又小心地护着,好不容易来到了寝室楼下。
远远的,方然瞧着长椅旁伫立的人影貌似有些熟悉。
有椅子却不坐下,这个行为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洁癖很重的人。
因而方然调转了脚步的方向,朝着那边缓缓靠近,确定了那人就是贺之衡。
不过他好像在打电话。
方然不免犹豫了,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打扰。
刹那间,他的耳朵不受控制,不自觉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
照片、隐情、领养……
方然一瞬间睁圆了两只眼睛,呼吸停滞了一拍。
这样细小的气息声却被握着电话的背影准确察觉到。
贺之衡猛地回过头,不过半步之遥,凌厉的目光霎时化为短暂的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手指动了动,立马将正在进行的通话挂断掉。